扁繹乃扁沚最末的嫡子,自幼體衰多病,央求赤衡真君指點,隻有遠離喧嚣污垢,他才能得以保命。
近水樓台先得月,無須尋覓,他伯父高轍大師所在的天台山萬年寺便是最佳的休養之地。日月輪回,寒暑溫涼稍縱即逝,當年羸弱的小孩子躲過劫難,現如今已經長成一株挺拔的秀樹。
卿烻與客人寒暄過後,便閃退一旁。怪不得陸擇洲這幾天不見蹤影,原來跑去天台山釣金龜了,至于是不是後贅為“婿”,隻有天知道。
陸擇川趁此空隙,打發走了吳媌,自己也跟着撤了。
拓拔捍追上來問:“殿下,有什麼叫屬下做的,我願效犬馬之勞。”
陸擇川看周遭清靜,緩聲道:“那個俘虜耶律拔裡要好生對待,他可是日後對付揉然的一步棋子。”
拓拔撓了撓腦瓜皮,“我們沒虐·待他,每日好酒好菜,他吃得跟待宰的豬似的。”
大皇子掩嘴,沒樂出聲。
“這個家夥,飽食終日老提非禮的要求。”
“哦?”陸擇川問,“他思念親人,想回家?”
“噗!”拓跋鄙夷道,“他總想見某個人。”
耶律拔裡沒有妻室,也沒有子嗣,就一個直系老爹,想想也就頂天了。
“他想見誰?”
“太子殿下。”
陸擇川怔住,耶律拔裡一夥人的行刺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如果不是弟弟及時出手,拓跋也許命喪黃泉。
熱血的漢子,功敗垂成,心有不服,欲與英雄一比高低,容易理解。
“你跟擇洲提過嗎?”
拓跋呲牙咧嘴,我還敢跟太子說,他的脾氣我根本摸不透。
“這路種純粹是做夢娶媳婦——異想天開。”
“不許煩擾擇洲,他不得閑。耶律頭腦耿直,好敷衍。”
又傻又笨的人認死理兒,編謊燒腦,文绉绉地對付要我命的刺客,冤不冤啊!
“扁繹,你先去京城與家人團聚吧。”
依照之前的統籌安排,今夜過後,皇帝攜皇後将率領群臣陸陸續續返回皇城。漢兇開戰在即,鮮稼州為兵家必争之地,不宜久留。
扁繹看看卿烻,不着調地來了一句:“我要同你們一起誘敵深入到萬俟單于的龍城,完成讨賊大任。”
卿烻立馬不高興了,從我北上西域行開始,每一個步驟,每一個人員調動,都有周密計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算怎麼回子事。
他不冷不熱地反擊道:“請問扁大公子,你是做聯絡員,還是當小兵卒子?”
“我能給你在竈下擇菜添柴嗎?”
你這麼屈尊降貴什麼意思啊?陸擇洲千裡迢迢把你請過來,難道就為了給我做飯?
卿烻剛要拿話怼回去,陸擇洲擋在他身前,不折不扣地說:“前線去不得,翰林院的職位已安排妥當,擇日等你赴任。”
講得客氣點,翰林院總領官的幺兒沒有經過層層選拔直接入駐,指定經過最高當·權者特批。
如果說卿蒼老将軍統領的精銳之師是保護國家的銅牆鐵壁,那麼扁沚執掌的翰林院則是陸帝國的心髒,中樞神經。
你尋思翰林院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地方嗎?陸懷萦幾百年前的太太太祖就頒布過诏令:凡皇室子孫,一律不得進入翰林院任職。
注重公族,弊大于利,皇帝将聽不到更多更有見解的聲音。
招賢納士,旁征博引是大國發展強壯的捷徑。
“太子,”扁繹面色蒼白起來,“我一直想為消滅匈奴出綿薄之力。”
陸擇洲很容忍地笑了,“你滿腹經綸,又不會使槍弄棒,外放——那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麼。”
卿烻在後面偷偷地杵了一下陸擇洲的腰眼子,真要把姓扁的弄到身邊,你我将老死不相往來。
“聽說卿親王胃口不好,我特意學了烹調,打算一展身手的。”
打住,就沖你那張命犯桃花的臉,我要是能咽得下去你做的飯才見鬼呢。
“有我呢,不勞你惦記。”
陸擇洲的話一出口,卿烻的腰闆都挺直了。惦記我的人數不勝數,就差你一個。
卿烻和陸擇洲是踩着鼓點到場的。下面坐着黑壓壓的看客,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為了不影響别人瞧戲,他們隻得擦着邊坐在一個暗淡角落。
吳媌端上來瓜果清茶,甩着一副神神秘秘的态度說:“親王,陸公子,皇後娘娘請你們散戲以後留下來。”
一粒肥碩嫩綠的葡萄丢到嘴裡,卿烻用眼斜睨陸擇洲,“我肯定得留下來聽聽,皇後娘娘給你保哪家的媒,拉哪家的纖。”
卿親王說話太神·棍,客人剛進門,就問:你有喜歡的人麼?
陸擇洲充耳不聞,隻是兩眼盯着戲台,而且看得面無表情。你也不知道他是真入戲了,還是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