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需要蹲苗的果樹,沒有雨露滋潤隻能可勁地往死裡紮根。你是一如既往地茶壺煮餃子,總不能讓我如沐春風又春風化雨。
路過夜的天光,經過星星的眼睛,滿地的良辰美景,不來點刺激的,都對不起我的心意綿綿。
枝葉繁茂的樹冠做遮擋,穩、準、狠,倏地,卿烻親住陸擇洲的臉頰,在對方還沒給出反應的時候,又再接再厲地噙住了他的唇角。
一套行雲流水下來,二人悄無聲息地沉到地面。本該對此次詭異行動負責的那個,若無其事地提溜起盛滿瓦松藍的筐子,一走了之了。
陸擇洲杵在原地,俊臉從白到黑,從黑又到通紅。有些很細節的東西不便掰開揉碎講,不然就太沒羞沒臊了。
“公子,”小仙童上前施禮道,“有兩位官爺來回話,焚馥泉那邊的事宜已經安排妥善。”
陸擇洲擡手擋住發燙的臉頰,聲音發悶地說:“我們留下的物件,務必收拾幹淨。”
“您的臉受傷了嗎?”爬高登梯的,難免會發生剮蹭,仙童多事地問,“邺漳觀的金創藥是供給府衙紅傷用度的。”
“不用麻煩,我們自己也有。”
你說這話虧不虧心,沒聽說過,親兩口還親出毛病了,打小起,卿烻沒少摟着抱着啃你臉蛋子啦。
柳條筐子擱在長條案上,兩手空空,卿烻往下不知該幹啥了。
說好的齋飯呢,圓桌上隻擺着兩碗涼掉的香茶。口幹舌燥地才喝了幾口,就被閃進門的陸擇洲攔住,“空腹飲碧霞會醉人,還寡肚。”
不給幹糧裹腹,喝水也受限。
卿烻把剩了半盞的甘露舉到他鼻子下頭,“綿軟爽口,不嘗嘗沒後悔藥給你吃。”
陸擇洲不加遲疑地接過瓷杯一口氣灌個底兒掉,上竄下跳半天,也該得溫暖了。
“我帶你上山吧。”
“上山可以,你要是做點什麼壞事我可不答應。”
連推帶搡,卿烻把人扯出了客房,陸擇洲“嘿嘿”笑,我是不敢對你幹“壞事”,至于你出不出手,連玉皇大帝都保證不了。
卿烻轉頭立正,堵住他的視線,“你的膽子跟你的武功一樣變得又肥又大,帶我出來私會就不懼引火上身?”
陸擇洲面容冷靜地瞅着他,“我想玉石俱焚,鳳凰涅槃,隻可惜太貪心,夙願均不能得以實現。”
“我恍悟了,你心裡藏了一個人,卻不能抱得美人歸。”卿烻彈了彈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塊,“你相中的人,爹娘卻不喜歡,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難道給你安排了政治聯姻?”
“你希望我得到幸福嗎?”
你以為你步步緊逼,人家的嘴巴也不是吃素的。你幸不幸福我管不着!
卿烻轉身急走,還嘟嘟囔囔地,“不曉得你腦袋瓜子裡都裝着什麼龌·龊玩意兒。”
陸擇洲一把扽住他的胳膊,“小卿,平定戰亂之後,我帶你雲遊四海,遍尋最珍貴的瓦松藍醫治桃花翳好不好?”
做夢!
帝國的江山社稷不是你想放棄就可以甩手抛棄的。
我能做閑雲野鶴,卻輪不到你來消受輕松。
這就是生為至尊帝王的命,得不了平頭百姓的病。
“我想要匈奴冰消瓦解,再不能讓大漢子民飽受異族的侵·略。”
卿烻說得斬釘截鐵,不拖泥帶水。漢兇大決戰隻是一系列沙場死局的前奏曲,除此外,東西突厥,揉然,回鹘等等對陸帝國虎視眈眈的惡·勢·力,再有與我國疆域毗鄰的雪域高原上新崛起的吐蕃,也必須将其統統地挫敗。
總的歸納起來,陸帝國所面臨的兩支最強域外威脅:
一、北方的草原部落匈奴。
二、大西南遊牧與農耕兼而有之的吐蕃。
冷瘴,冰雪,沼澤,匮乏,是吐蕃的民族區域特性,不是宜居的淨土。
近六十年以來,該地區氣候卻異常溫暖,大量凍土荒原變得膏腴可用,農作物的連年豐收且不說,而且盛産牦牛和馬匹,前者能制作皮革铠甲,後者則成為軍事擴張最重要的輔助手段。
有了厚實的後勤補給,對陸帝國的掠奪心自然而然就日益膨脹起來。
為了保護卿氏這一支血脈,蕤瑛帝也算是煞費苦心,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不用你去沖鋒陷陣,陸王朝有的是精英良将。
年輕人表面的繁花似錦,骨子裡不屈不撓的精神始終如一地存在着。
卿烻輕輕拍開陸擇洲的牽扯,雙手反剪,目光如漆地望過去潺潺流水,以及朦胧山川,眼前美景不禁引發人萬千歎息,于是他神情肅穆地吟誦道: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将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插科打诨。無理取鬧。轉瞬間被另外的态度所代替。我的病症我默認,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腥臊惡臭把我們的國家熏染得千瘡百孔。
隻有陸帝國繁榮昌盛,邊疆安全,我才能安心地将自己隐藏起來,不問江湖。
陸擇洲把卿烻如癡如醉的眉眼都看呆了,洶湧波瀾在胸口過了一遍又一遍。
他鼓起勇氣,握住卿烻的手,深情款款地說:“國家的命運猶如車輪滾滾入坦途,你的頑疾卻是我沙漠枯舟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