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犯過重罪,之所以被發配邊陲,從根子上捯,還在小卿你的身上。為何變成一隻會拉磨的蠢驢,那得問問你身邊的太子殿下。
翠骊棧引頸長嘯道:“為了等待今日能馱載公子一程,我已經盼得脖子都僵了。”說着,他撒歡似的尥開蹶子跑起來。
陸擇洲非要帶我來兆麟鎮吃桃子,但事先也沒告訴我,你變了物種在這兒等我啊呀,又搭上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羯子做伴。這一套組合拳裡頭有多少文章,值得挖掘。
“駕!駕!”卿烻欠着身子,摟住驢脖子,“翠骊棧,騰飛起來!”
翠骊棧确實在提速,但怎麼努力,驢子的體量擱那擺着呢,就好比大白鵝再想一飛沖天,它也變不成天鵝。
“小主,湊合來吧,”翠骊棧又氣又笑,“一時半會兒我恢複不了前身。”
“為什麼?”卿烻熱情的溫度在逐漸下降。“你有為難處,隻消告訴我,我一定會找太子哥哥幫忙。”
别提你的大好人太子哥哥,我今天這個德行全都拜他所賜。讓一匹神駿,成了低到塵埃裡的驢子,我每一天活得憋憋屈屈,茶壺煮餃子,有苦倒不出來。
看來太子并沒對你講出實情,我也别多事,水漫金山在後頭,悲喜交加是人間真情。
看着前面的一人一驢狂放奔馳,呼延羯托着死老沉的宿主殼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仙君——太子殿下……能不能讓卿将軍的神駒給我條活路?”
陸擇洲反倒高興得很,小卿玩得開心就是他的追求。
“做人很累麼?你要是懷念在閻王殿當輪值的日子,那就請回吧。”
陸擇洲一副“我決不為難人”的态度。
嘿,你們倒是一窩子的,翠骊棧整治我,也就罷了,太子殿下還來一個雪上加霜,我死翹翹啦!
借着少年的皮囊,羯子耍賴,“我要生生世世做卿将軍的牛和馬,六道輪回,他輪到哪裡,我就去哪裡。别管是佛道魔道,貓道狗道,我在所不辭——”
陸擇洲暗笑:卿将軍沒有輪回一說,你就老老實實地數黃曆過日子吧。
卿烻問翠骊,“就按你這個步調,我們什麼時候能到達兆麟鎮?”
“七天後吧。”
七天?有那工夫兒我還躺在家裡享清福呢,跑那老遠就為了吃幾個現摘的桃子,我嘴咋這麼饞呢。
“翠骊,調轉馬頭,回家。”卿烻冷冷淡淡地說,“那裡就是金山銀山,我都不稀罕。”
翠骊腳步乍停,心說:祖宗,你要是不去,會後悔的。
“這個嘛還要聽聽——”
翠骊是想接着說“太子殿下的意見”,話沒出口,就被卿烻截住。
“他非要去,就讓他自己去,我不奉陪。”
快要給抛棄的陸擇洲仿佛有了感應,把食指放到嘴裡,打了個哨響。
翠骊棧收到召喚,趕緊對卿烻道:“小主,你坐穩當,咱們要起飛喽!”
翠骊四蹄騰空,腳下踩祥雲,馱載着卿烻,直沖霄漢。
卿烻膽戰心驚地整個人趴在驢背上,緊緊抱着驢脖子,隻聽勁風從耳邊呼呼刮過。
“陸擇洲,我要殺了你——”
又快又慢,想怎樣就怎樣,你把人家當猴子耍嗎?就像飄泊在狂風巨浪中的孤舟,再往下拖延,狂跳的心髒從胸腔子裡掙脫出去也說不定。
“等到了地上,随便你殺。”
一雙溫柔的手臂,把卿烻抄起來抱在懷裡。
陸擇洲也騎上了驢背,雖然樣子有些搞笑,好比烏龜馱着大塊的石碑,仗勢欺驢哦。
卿烻的心裡明明很高興,可又表現出很不情願的樣子,“你上來幹嘛,小毛驢這麼脆弱,兩個人壓上去,他會啪叽呀!”
“沒事,他屬鋼筋鐵骨的。”陸擇洲笑道,“當年翠骊棧馱着卿爹爹上雪山救人,比這艱難多得多的狀況,他都能挺過來。”
你在耍叉嗎?一開始就這樣不好麼,幹嘛非得讓我吃點子苦頭,才給我敞亮天窗。
卿烻摟住陸擇洲的脖子,照着他的後頸狠狠地來了一口,我是溫室裡的花朵,吃不得苦,再這麼折騰人,以後有你好看。
陸擇洲肉上疼着,胸口的熱情卻高漲起來。熱烈的唇齒壓上懷裡人的耳垂兒,“卿兒,你啃得這麼重,是肚子裡全盛着清湯寡水,想肉吃了吧?”
一語雙關。我懂。
卿烻給他來了個再接再厲,風情萬種地噙住了他的嘴角。
“你的身子不香,仙風道骨的肉肉柴唧唧,我想吃呀——松鼠桂魚,九轉大腸,梨木烤鴨,糯米團子,三鮮明蝦餃,烤玉米串子,雲吞,牛肉粉絲湯……嗚嗚……”
送上門的親熱,不給回應,那是傻瓜。
陸擇洲不敢弄得太過,隻比蜻蜓點水重一點的局面。必定兩個人還在空中懸着,萬一掉下去,樂子就大了。
卿烻在享受溫情之餘,忽然叫道:“你沒讓木魅跟我們一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