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上天庭雷霆萬鈞司的司祇神官,與息事甯人司的司祇赤衡真君是平級官·僚,二人平時交情厚密,他自然也對陸擇洲另眼相看。
陸擇洲叩首,“神君叔叔,小侄有禮。”
“我侄阿洲稍候,等我執行完公務再閑談私事。”
閻羅殿内焚香禱告,黑壓壓跪倒一地,雷衡神君大氣凜凜地展開玉帝敕旨,高聲頌道:
【閻羅,今有陸帝國的太子陸擇洲返回下界,解決漢匈之間的糾葛,念他人單勢薄,朕命你不計較得失,鼎力相助于他,不得有誤。】
“微臣遵旨!”
閻羅王振奮精神,雙手捧過玉旨,心道:看這人間太子的排面,真是史無前例。我大小也是幽冥界的君王,給他當幫手,老底都得使喚出來,要不然一陰一陽也不會合諧呀。
閻羅還要擺下宴席請雷衡神君海撮一頓,可惜那位傳令官說啥不賞臉。
“在你地府待着很讓人發瘆,再好的山珍海味吃進去也得嘔出來。”雷衡神君親親熱熱地拉着陸擇洲踩上雲霄說話,“小陸呀,哪兒有難,給句話,叔叔面兒廣,不會讓你遇到坎坷。”
陸擇洲過去當太子那些年,别的且不說,在為人處事上,做得相當圓滿。在高低貴賤的人們看來,他的身上既有修養品質,又能恰到好處地對人平等和善。
面對職位頂級的神君,我也不卑不亢。
一個人表現得謙虛很容易,但如果讓别人體味到你謙虛的背後是真情真意地在做人,那才絕對是火中取栗的事情。
太子的這一處優秀品質完全來自于他的媽媽璀璨皇後,而蕤瑛帝又把天生的帝王自信心言傳身教給了兒子。你說,哪兒有大人會不喜歡這種小孩子的。
而且這種小孩子還就萬裡挑一了。生長于帝王家,半點惡煞之氣都沒有沾染,有的都是可圈可點。
陸擇洲把近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雷衡神君聽,後者不由得大怒,“孩兒,放手去做,由閻羅保着,正好以毒攻毒。”
雷衡神君不很在意閻羅殿這個地方,三尺之上有神明,那在地下的府邸,閻王爺再神通廣大,也的确不招人愛。
閻羅王在心裡抱怨道:我倒想把地府捯饬成鳥語花香的幻境,但那就不是死人能來的地方了。
送走了神君,陸擇洲一回身,閻羅王的笑臉已經貼了上來。
“我跟小仙君去往龍城,怎麼也得梳妝打扮一番吧。”
閻王爺再怎麼變化莫測,也是兇神惡煞的鬼樣。我不計較你的美醜,到地兒再應運而生好了。
所謂的龍城,根本就沒有城池,馬背上的民族,跟随着氣候惡劣和水草豐盛與否,說遷徙就得拔營起寨。
單于的王庭,雖然也是鐵打的營盤,但萬俟并不總在這裡落腳。每一年中的某個季節,不是死規矩,隻要風調雨順,他必然會帶領自己重要的頭目與家眷來此固守。
起起伏伏的草地,邊緣偶有露沙的地方。四周圈着難得一見的白桦,雲杉,胡楊樹,更奇葩的是在稀稀落落的叢林中還有一個清澈可見底的淺潭。
此潭名叫茶咔鹽,坑并不深,水質卻是鹹的,在水畔往往凝結着一層白花花的鹽顆粒。
沒有水。沒有鹽。沒有糧食。人是不能活的。
茶咔鹽裡的水,并不是總有。誰也說不清,有時候,一年四季,它都存在,而有些時候,雨量并不充沛的時節,那裡就是一塊幹涸的鹽堿地。
就在上次陸擇洲解救拓跋捍之前的某段時間,他還在此地盤旋了幾日。才過多久,這回來卻抱有很深的目的。
茶咔鹽的水也是用來喝的,但必須經過很多道手續,才能把鹹的水變淡水。瀝清,過濾,加熱。工序複雜,單于專門培養了一些手藝來做這件事。
閻羅王和陸擇洲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看着那些手藝人在汲水,就問道:“太子,不如我們直接闖進單于的大帳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不可。”陸擇洲阻止他,“良機是守株待兔守來的。”
好麼,你說等咱就等,别等到黃瓜菜涼了就成。
久待在地底的這位閻羅君,乍一顯現在朗朗乾坤的明亮陽光之下,有點狂暈,眼也發花,弄不好趴樹幹上就能睡着。
陸擇洲為了活動他的注意力,就說道:“閻君,你給我講一講摩耶揭谛的身世吧。”
閻羅君要翻個白眼,但一想到他的那位赤衡師父,還有剛才下玉帝敕旨的雷神爺,生生把白眼翻成了媚笑,“太子殿下,你對揭谛的故事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也道聽途說過一些野料。”
閻羅王擺足了架子,說道:“那好吧,我就從頭給你捋一捋這隻鬼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