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舟問自己,你真的不渴望嗎?
人生中所遇所求的種種緣分,大都披着一層虛幻的紗衣,父母親人的身影在海那頭虛化,樽見把他當做别人的轉世替代,皆川是薄情浪子匆匆過客,粉絲的愛更是虛無缥缈,朝來夕散,無從憑依。
永島所代表的,則是一份觸手可及的細膩溫暖。真的一點都不渴望嗎?
還來不及傾聽自己心中的答案,當年樽見躺在病床上的那句話,便打碎了廊下虛影。
“你隻是一時犯了錯而已。”
喜歡男人是一個錯誤嗎?年少時的他曾經細細思考,身為偶像來說,喜歡别人就是錯;身為隊友來說,喜歡是錯;身為人來說,喜歡同性……應該也是錯的。
那是一個錯誤吧。他很早地下了結論。
“犯錯”這個概念逐漸深切地根植在他心底裡,化成一道攔住他的線,讓他不敢再“錯”第二次。
阮雪舟靜靜思考了許久,最終還是語氣歉疚地說:“還是不了。我選幾樣禮物,過兩天幫我送給他吧,就說這段時間給他添麻煩了,他……他會明白的。”
麻裡子望着他沉靜的面容,忽然為自己這位特殊的朋友感到悲哀。
他對永島臨未必絲毫無意,隻是在性别的距離之外,更有對交付真心的恐懼。
如果一個人渴望愛而敢于追求,即使碰個頭破血流也是痛快的;如果不信真情而懂得割舍,那更是無欲則剛。
但像阮雪舟這樣,渴望得到愛,卻失去了信任别人的勇氣,注定隻能永遠與愛意隔着距離。
這是他自己心裡的屏障,與前來撲火的飛蛾是誰無關。
“好,這個處理方案不錯,交給我吧。”麻裡子點了點頭,又岔開話題問别的工作,“說起來,之前樽見先生交代的Zale團的事情,最近怎麼樣了?”
阮雪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這陣子忙解散的事情,實在顧不上那邊,社長的侄子樽見武接過去跟進了。不知道為什麼,聽說最近又鬧起來了,那兩人分分鐘就要卷鋪蓋私奔。”
麻裡子意外:“上次不是還說你給他們寫歌他們就消停嗎,這也太不知足。”
“拿他們沒辦法,再過陣子吧,解約流程走完就發退社公告。”阮雪舟靠在椅背上,略顯怔忡,“我現在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麼樽見先生那麼反對社内有同性戀者了……”
麻裡子發覺這話題岔得弄巧成拙,隻得又開解了他幾句,不多時便起身告辭了。走到門邊時,她才留意到這裡的花瓶裡裝點着洋甘菊,阮雪舟是從來沒有這麼好的生活情趣的,會這樣做的,隻能是那個永島臨了。
她不由得在心裡為永島臨的愛情默哀了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