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砰”的一聲巨響,父親把我的行李箱從二樓扔了下來。
這就是把忤逆父母的兒子掃地出門了。
後來我回憶我的偶像之路,總是從這聲巨響開始。
我的人生中從來沒有為任何決定後悔過,無論是和家裡決裂進入事務所,還是在當紅的時候引退結婚。
隻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後悔,那就是我喜歡過一個不該喜歡上的人。
但“喜歡”應該不算決定吧?
2.
那個人是我以前的member,目前國民認知度和關心度也仍然很高的那一位,多年來一直是事務所的大搖錢樹。
但我跟他認識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14歲的日語都說不好的小孩,長得跟個瓷娃娃一樣。
我是那一批練習生裡最快理解他當時連說帶比劃的塑料日語的人,就經常帶着他玩,教他日語,陪他練舞,充當人形翻譯,幫他适應日本。
一方面是我知道樽見先生對他格外關注,和這樣的人走得近沒壞處;另一方面是他也确實挺可愛的,在他被前輩欺負時維護他一下,他就感動得不行,快要掉眼淚。
真的是太愛哭了。
我都不好意思說我把這個哭包當成過競争對手假想敵。
3.
他學什麼都很快,我也不差,在練習生時期我們就有些人氣。養成系這一套,從幾十年前一代代吃香到現在,還真是經久不衰。
我們很快就出道了,當時樽見先生打算把他看中的人分成兩個團同期競争。
等待結果時我很緊張,最終我和他被分到了一個團裡,那時我覺得萬幸,因為最先決定的是桐原和他一個團,他倆打過一架,我怕他自己一個将來又被桐原欺負哭了。
後來想想,可能對他對我來說,都是不幸吧。
不過他從出道之後就沒再在人前哭過了,戲裡除外。
4.
頭幾年我們的團發展都不算很好,尤其是在另一個團的對比下。我很讨厭那種居于人下的感覺。
但也有很多和member在一起的快樂回憶,深夜檔的團番裡的傻笑,合宿時的同吃同睡,海外旅行中的相依為命。
人到中年,有時候反而很想念這一段并肩作戰的時光。
我們逐漸顯露出各自擅長的領域,對于他,樽見很早就發現了他在演戲方面的才能,便把他往這個方向重點培養。
有一年我們一起演了一部犯罪複仇題材的戲,他是一番主役,現實裡他有時叫我“哥哥”,那部戲裡他卻演我的哥哥。
為了演好這一對兄弟,呆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琢磨劇本的時候我們發現,這兩個角色之間的感情好像不止是親情。腳本家肯定了我們的想法,并給了我們她的初版手稿。
在回我的房間一起研究手稿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是入戲太深,還是怎麼一回事,總之……唉。
從一開始就後悔了,從一開始就知道是錯的,但可能是他的懷抱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柔味道,讓我忘記理智的條條框框,一再越界。
5.
現在想想,我那時是喜歡過他的,理智與情感,人很容易偏向情感。
不過,我沒有說出口過,也沒有讓這種畸形的關系持續太久。
應該結束的理由有一百萬種,繼續下去的理由一個也沒有。
有人評價我和他都是事業至上的人,其實不那麼準确,應該說,他是事業至上的人,而我是利益至上的人。
更何況,我還要向家人證明,我選擇離經叛道的路也能走出一片天。
那天他久違地又哭了,他含着淚說“是因為我喜歡你”的脆弱模樣,其實很容易使人動搖。
但如果我告訴過他,其實我也喜歡他,他恐怕會更加難受吧。
直到結束了這段夢,我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詞去定義它。床伴?情人?戀人?好像都不太對。
但是,我們還是member。
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僅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也是整個團隊的事情。
6.
小時候關系太好,黏在一起分不開,有些過密的舉止都不敢讓鏡頭拍下來。
而一刀兩斷之後,鏡頭前表演一切如昨,但錄制一結束,就又變回了陌路人。
有時候想想,也挺諷刺的。
為了防止故态複萌,我們私下裡幾乎不再有工作必要外的交流了。
他從小就是很乖的孩子,你不讓他過來打擾,他便不會再越雷池一步,你要他繼續跟你在鏡頭前扮演好友迎合觀衆,他也會盡力做到最好。
犧牲是有回報的,還挺劃算,從那之後,我們紅了整整十年。
但在這十年間,有些事,再度發生了變化。
7.
事業上逐漸穩定下來之後,我開始和女□□往,與她們在一起輕松快樂,我漸漸忘記了曾經和他那段走鋼索般的關系,那就像我曾經的發型發色一樣不堪回首。
不必擔心,樽見事務所從來沒有戀愛禁令,他隻是讨厭同性戀。
當我在偶像之路上做出成績後,父親也開始會替我公關負面新聞出力,大約是想緩和關系。
但即使這些正常的戀情被爆出,對那時的我影響也不會很大。
幾任女友過後,我和留美墜入了愛河,她是位出身良好、冰雪聰明的女性,對待感情也張弛有度,當時我就覺得,她應該是最适合我的人。
我過得很好,所以我認為他大概也不錯,看樣子應該也已經走出來了吧。
但我忘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一次演唱會,留美在台下。演出結束後我很高興,忍不住在淋浴間跟隔壁的遠山分享找到對的人戀愛的喜悅。
我不知道另外一間裡是他,隻是覺得那個member洗的好慢,最後才走。
但知道又怎樣,戀愛中的人就是這樣,紮爛其他誰的心都覺得無所謂的。
離開淋浴間後我發現自己忘了東西,折回來拿時,打開門就聽見一個人壓抑的哭聲在浴室裡回蕩。
他的哭聲我最熟悉,我也很快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會哭。
他大約以為所有人都走了,才關掉了水流的掩飾,忍不住哭出來。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