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教授教實際課,他要從三十個學生裡選一個鋼琴助教,考核方法就是彈奏他指定的樂曲。本該是不容易的,但我再一次好運起來——指定的那首《晚夜湖邊》出自多諾之手。這首曲子是他的成名曲之一,剛發行那年多諾就憑它拿到了當年的音樂獎。多諾作的那些曲子,我這些年都已經練了不知道多少遍,更不必說這首。所以哪怕隻有二十分鐘時間準備,我同樣彈得格外流暢。
于是我的九月忙碌起來。除了部門的工作,我還要操心伯特教授這邊。上學日我要和他一起備課,閑出來的周末則跟着他參加一些小型演奏聚會。多諾很少要求我自己寫譜,但他要求了,一個月至少一段。有靈感的時候我交的很快,沒靈感就拖到月底。
離家遠,今年生日我隻邀請王栩她們吃了頓飯。
王栩其實比看上去更活潑,不過隻在朋友面前。她每節理論課都萎靡不振,不過我完全理解。因為真的很無趣。
理論課我會提前到教室選一個好位置,用不着幫王栩占位置,我們班人少,座位總能空出一大半來,也幾乎沒有人會坐我旁邊。
這天王栩如常打着哈欠坐到我身邊,“煩死了,破單詞。”
“慢慢來,一天背太多确實會很疲。”
到現在,我已經不太需要放慢語速王栩也能聽懂了,她趴到桌上,“沒辦法啊……能不能把你的口語能力無痛對接給我。”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快二十遍了。”
“有這麼多嗎。”
我:“或許更多。”
這種理論課我覺得都挺枯燥的。今天還講的是古典主義時期音樂種類,聽了一會兒,我覺得整個腦袋都是脹的。
下課鈴剛響,王栩一頭就栽到桌上了。
我趁着這會兒開始補課上沒記完的筆記。
王栩側過頭,連眼睛都懶得睜,“……補完給我也看一下。”
“沒……”
我話還沒說完她就揉揉眼睛坐起來,“算了,我也現在寫。待會兒可能就不想動了。”
我希望能有她這樣的行動力……
筆記補完剛好上課。把教材上的内容講完時間還剩下一點,教授幹脆點開了一個名為“當代鋼琴名家評古典派系作品”的視頻讓我們看。
入耳就是多諾的聲音……視頻裡的他頭發還是棕色,頭發也不是很長。我對棕發時期的他也沒什麼印象,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錄的了。
“……”原來多諾所說的衆多事情之一,也包括這種訪談。我悄悄拍了張照給他發過去。
[cake:好久不見了,老師。]
這節理論課過後就沒課了,和王栩分開後。我從圖書館借了本書回宿舍,書看到一半多諾才回我。
[……還是銀色好看。]
[cake:我也覺得。]
[你在上課嗎?]
[cake:沒有。在寝室看書。]
[那你看,我這邊還有事。不是錄采訪。]
我看着最後幾個字,腦中莫名想象出了手機對面多諾的表情。一陣笑後将手機放到一旁,低頭去找剛才看的那行文字。
……
在學校便是這樣忙碌又有趣的,和王栩她們在一起聊天很有意思,上課沒意思……
眨眼間時間來到十一月,雖然激動難耐,但一直到世界賽開賽前兩天我才向院裡請了長假。連同我的那份一起,迪卡夫人與足協的正規代理機構溝通後買好了票。
開幕式前一晚我們的飛機才落地。阿基曼的教練給我們提供了球員的酒店住址,并且說隻有今晚七點前可以見面。
知道這個消息,我和迪卡夫人馬不停蹄,到了入住的酒店都沒來得及休息就打車去見羅維。
球員的房間不能進,見面也隻能在單獨的包間。
車剛轉入酒店這條路,我就看見羅維站在酒店前,每當有車停下,他都會看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繼續等。
羅維把頭發整齊梳到一邊,如果沒看錯的話,他的頭發似乎剪短了一些。隻是兩個月沒見,我以為對他的思念不深,但事實是,看到他身影的一瞬間,我的心跳的很快。我很激動。我其實很想他。
我和迪卡夫人五點才下飛機,哪怕是用了最快速度,趕到這裡也已經六點了。剩下一個小時,我們隻和羅維欣賞了幾片雲彩,吃了頓飯。
在等車來接我們的時候,迪卡夫人給了羅維一個大大的擁抱,“加油,媽媽永遠愛你。”
羅維答道:“我也愛你媽媽。”
和迪卡夫人抱過後,羅維還是保持那個把手張開的姿勢,于是我也趁機抱了抱他。
我們那兒已經進入冬季了,這裡卻是夏季,均溫和環境都很舒适。開幕當天,體育館人山人海,放眼看過去都是人潮,他們來自不同國家,有着不同膚色,有的戴着奇形怪狀帽子,有的将整張臉都塗成國旗……雖然還沒有正式開賽,但底下觀衆的熱情已經溢出球場了。
球場中間是一座巨大的氣球獎杯,而周圍空出的地方布滿了攝像機。我隻是看着就覺得壓力倍增……在這裡,無論是多細微的動作,都會被放大展示。
進場後,我和迪卡夫人也從阿基曼負責人那兒拿了些貼紙貼在臉上。阿基曼抽到的小組裡,每一隊都不弱,第一場便碰上了今年有望奪冠的熱門隊伍之一。
開幕式的歌舞很精彩,但我的心思并不在這上面,全然念着阿基曼的首場比賽。半小時後,開幕式結束。當那座巨型氣球獎杯被撤下去時,攝影師通通移步到球員通道。這一舉動無疑在向觀衆說明比賽即将開始,一時間場内氛圍高漲。
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在其中一個球員通道對面,能夠清楚看到球員的入場情況。歡呼聲先是從我們這塊發出,然後才蔓延到全場,而這時候雙方球員和球童已經到中場會面了。
羅維在上場的22個人裡是最年輕的,偏偏他牽的球童看上去也是年齡最小的。最年輕球員與最年幼的球童,這一組合剛入綠茵就引得大半個場的觀衆頻頻側目,就連鏡頭也多給了羅維幾秒偏愛。
自始自終,掌聲和歡呼聲都沒有停過。現場和直播完全不一樣,現場那排山倒海的氣勢和氛圍都是直播不能複刻的,那種震撼隻屬于當下。
觀衆們安靜了一陣等待球員行基本儀式,在互相握手緻意後,球員們各自站好地方等待隊長去猜硬币。
看樣子阿基曼是猜中了,裁判剛吹哨就組織起了第一輪進攻,中場找到機會徑直将球傳給羅維,但他要面對的是對方的精英後衛,想進球估計也不會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