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瑾的話,大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拔腿往家裡跑。
看到菜園子的破口,老爺子掏鑰匙的手有些發抖。
院門打開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各房的門大敞着,鎖頭被粗暴地撬開,散落在地上。
黃月英第一個沖進房間,随即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殺千刀的蘇志遠,把我的錢還回來!”
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給大兒子娶媳婦的,現在都沒了!
“錢……錢都沒了……”苗金鳳癱坐在床沿,臉色慘白。積蓄全被洗劫一空,連給蘇芸準備做嫁衣的布料都不見了。
老太太踉跄着走到自己房前,看到被翻得底朝天的櫃子,一時急火攻心,捂住胸口兩眼一翻直挺挺向後倒去。
“娘!”幾個兒子慌忙上前扶住。
老爺子看到這情景,一口鮮血“哇”地噴在雪地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紅。
“娘!”
“爺爺!奶奶!”
大家都被吓壞了,年紀小的已經開始哭。
“快去請蘇大夫!”蘇志強強自鎮定地指揮着,“老二,你去找人到處找找,看能不能把人抓回來。老三……老三這個畜生!”
蘇瑾呆立在院子裡,手裡還攥着沒吃完的麥芽糖。甜膩的味道突然變得令人作嘔。她看着亂成一團的家人,看着地上散落的鎖頭,看着爺爺奶奶人事不知,對蘇志遠的恨意到達頂峰。
一家子顧不得生氣,手忙腳亂的把人往蘇大夫家擡。
蘇瑾防着蘇志遠,說服她娘把錢用油紙包了,藏在陶罐裡埋在菜園子裡。
她把錢挖出來,好歹求蘇大夫用點好藥,把爺爺奶奶的命保住。
老爺子癱在床上動不了,老太太中風口外嘴斜。蘇志興從旁人口裡得知蘇志遠背着一籮筐的東西往縣城的方向去了,回來問家裡還要不要去找人。
縣城那麼大,要想找到一個人也不是件容易事。蘇志強發了狠,帶着大房二房的人去縣城找人。
蘇志遠是自己丈夫,雖然大家都沒怪惠娘,她卻沒臉和大房二房一道,默默在家照顧卧床不起的公婆。
蘇芸懂事,狠哭了一回就帶着弟弟妹妹在家打理家事。
一朝回到解放前,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蘇瑾叫上母親、堂姐,日夜趕工做衣裳。
其他人在外面找不到十來天,半點蘇志遠的影子也沒找着。蘇志強蘇志興特地去賭坊找,人沒找到不說,還被賭坊的人當做鬧事的揍了一頓。
兩人傷痕累累的帶着人回來,全都坐在火塘邊低着頭說不出話來。
看着大家的樣子,惠娘背過身去直掉眼淚。蘇瑾不語,隻一味做衣裳。
年前最後一趟大集,黃月英強忍着難受,扯出笑臉去賣衣服。
年節上,辛苦一年百姓手裡有了閑錢,也願意買兩件衣裳穿個喜慶。才半下午,衣服就隻剩下幾件了,有人來問能不能便宜點,黃月英說:“要是包圓了,一件便宜五文錢。”
那婦人猶豫半晌,才說:“那行,你給我都包起來吧。”
“行。”黃月英手腳麻利的把衣服包好,數清楚錢,将衣服遞出去。
“回去吧。”收拾收拾把攤子收了,将擺攤的物什寄放完,蘇志強兩口子去醫館給爹娘帶了兩包藥就回去了,連一點年貨都沒置辦。
年三十,家裡沒點過節的氣氛,誰都沒個笑臉。
大伯父、二伯父侍奉在爺爺奶奶床前,兩位伯母帶着孩子掃塵,蘇瑾跟母親蹲院子裡拔雞毛。
“把長的雞毛放一邊,以後洗幹淨了做雞毛撣子。”
“哦,好。”
拔毛破肚,清洗斬塊,養了一年的兩隻雞變成了一鍋混合着幹菇的雞湯。
先盛了兩碗雞湯混着雞肉,讓伯伯們伺候爺爺奶奶吃,蘇瑾和堂姐提着一籃子菜去水井邊洗。
“這是蘇志遠家嗎?”一個肥頭肥臉的大漢站在院門口問。
“是。”惠娘在院子裡洗雞毛,見來人問,如實回答。
“兄弟們,就是這家。”大漢一招手,後面的人跟着他呼啦啦擠進蘇家。
“诶!你們幹什麼?”惠娘看一幫人來者不善,趕緊把人攔着。
“幹什麼?”大漢冷笑,“收債。”
“誰啊?”聽見動靜的大伯母、二伯母出來。
“收債?收什麼債?”
大漢從懷裡掏出一張欠條,指着鮮紅的手印說:“蘇志遠欠了我們賭坊二十貫錢,約好的臘月二十八還錢,這都幾号了?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老爺子聽到賭坊兩個字,讓大兒趕緊出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他欠了錢,你們就去找他要。大過年的闖到我家裡面來,是個什麼意思?”
“别廢話,把蘇志遠叫出來。”
對方人多勢衆,蘇志強忍着氣,說:“蘇志遠不在,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你們要找他,自個找去,要是找到了,知會我們一聲,我們也要找他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