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的人哪管那麼多,強勢的說:“他是你們家的人,這錢你們趕緊拿出來,别逼着我們兄弟動粗。”
“家裡的錢全被那混蛋偷去賭了,這錢我們一時之間實在是拿不出來。”
大漢那管這些?大過年的還得出來收債,誰能有好脾氣?
“沒錢就拿值錢的來還。兄弟們,上!”
有兩個人沖到老兩口房間裡,當着他們的面就翻找起來。
賭坊進來翻找的兩人在床闆下面找到一個匣子,看清裡面的東西是地契,趕緊拿去交給老大過目。
“老大,找到他們家的地契了,你看。”被叫老大的頭頭接了匣子。
一畝上等田三千文,一畝中等田兩千文,一畝下等田一千文。
要債頭子打開匣子,挑選裡面的地契。
“我們也不多要,這幾張地契夠二十貫錢了,剩下的你們拿回去吧。”把剩下的地契連同匣子放桌上,要債頭子指了指裝着一鍋雞肉的砂鍋,“大過年的還得出來幹活,這鍋我們就端走了。”
蘇志強敢怒不敢言,眼睜睜看着他們揚長而去。
蘇志興惦記着爹娘,等要債的走了,趕緊去照看二老。
兩位老人急暈過去,一屋子人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阿瑾,别傻站着了,快去請大夫!”惠娘喊了一聲,蘇瑾如夢初醒,拔腿往蘇大夫家跑。
寒風凜冽,她卻感覺不到冷,滿心都是爺爺奶奶生死不知的面容。
等她帶着蘇大夫回來時,院子裡黑乎乎一片,唯獨爺爺奶奶房裡有燭光。
一家子男男女女從房裡排到屋檐下,個個低聲啜泣。
蘇大夫進屋替老爺子、老太太醫治,蘇瑾站到母親旁邊,扶着她。
“阿瑾,這可怎麼辦?”有兩位老人在,她們還能在這家裡有一席之地,要是他們沒了,母子幾人那還有活路?
沒過多久,蘇大夫就搖着頭出來:“老爺子急火攻心,血不歸經;老太太……哎,我先開幾副藥吃着,隻是……你們要早做準備,兩位老人隻怕時日無多了!”
這話像一記悶棍,把所有人都打懵了。蘇志強、蘇志興跪在父母床前痛哭。蘇瑾和其他堂兄弟、姊妹們也是傷心不已,個個哭得泣不成聲。
“都是蘇志遠那個畜生!”蘇志強氣憤不已,可又能怎麼辦,他們連蘇志遠的一點消息都沒有。
晚飯沒了,就剩下煮熟的飯和沒下鍋的菜。大家都沒心思吃飯,惠娘就弄點油燒了鍋湯,把菜丢進去煮熟就是晚飯了。
夜深了,衆人各自回房。蘇瑾怎麼也睡不着,她敲了敲牆闆,想看看她娘睡了沒。
“笃笃。”
惠娘也在為她們的處境擔憂,前路一片黑暗,她們該怎麼辦?
英恒、英傑年紀小,又被吓着了,睡着睡着就哭,惠娘把孩子摟懷裡安慰,他們才安穩睡着。
聽到女兒敲牆闆的聲音,惠娘給孩子們蓋好被子,自己去找女兒說話。
“睡不着?”
蘇瑾點頭,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哪裡睡得着?
惠娘躺到女兒旁邊,二人夜話。
“阿瑾,你說要是你爺爺奶奶真走了,咱們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伯他們都是仁善的,娘你别多想。”
惠娘的淚控制不住流出來。就是因為大家這麼好,她才滿心的愧疚。
“阿瑾,你還記得你外公外婆嗎?”
“記得啊。”外公外婆還行,外公在衙門當差,外婆一人照顧全家上下,都很有責任心且很辛苦。
雖然他們有點重男輕女,但要是子女真的出了什麼事,還是肯站出來給子女撐腰。
記憶裡,蘇志遠第一次家暴她娘,外公外婆就帶着舅舅們上門,把蘇志遠打得一個月下不了床。蘇志遠看後家這麼兇,再也沒敢對她娘動手。
隻可惜後來外公外婆他們全沒了,她娘性子又軟,蘇志遠避着大家在家的時候,又開始找惠娘拿錢,要是拿不出來,就家暴惠娘。她們三個小的,也沒少被蘇志遠虐待。
“你外公外婆後來看蘇志遠賭瘾太大,你爺爺奶奶根本管不了他,曾經偷偷讓我提出和離。”當時爹娘的意思是自己才二十來歲,再嫁不難。
“我舍不得你們,也舍不得這個家。”惠娘抹了眼淚,臉上挂了笑,“他們都是好人,三房出了你爹這樣的,他們也沒遷怒我們,還當我們是一家人。”
确實。蘇瑾在心裡默默說,蘇家除了出了蘇志遠這棵歪脖子樹,其他人是真的挺好的。
像相親失敗的堂姐,雖然是受了渣爹連累,可人家對她們姐弟三人,從來沒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還是拿她們當親堂姊妹。
惠娘握着女兒的手說,“若是你爺爺奶奶或是伯伯們讓我們淨身出戶,你心裡别怨他們。”
蘇瑾想說他們不是這樣的人,不會這樣對她們的。看着母親的樣子,蘇瑾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