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洄經常連不上他的腦回路,總在不經意間被他可愛得心都化了,或許是忘記了現在身處南瑤市,章洄勾過他的脖子,直接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林濯月微微一愣,随即坐直了身體,按着章洄的臉把他推開,小聲說:“好多小朋友呢。”
章洄笑笑,轉而握住他的手。
豆豆玩得滿身是汗,章洄叫他出來的時候,明明眼皮都快搭上了,還依依不舍地扒拉着泡沫海綿。
章洄剛把他抱起來就睡着了,趴在章洄肩頭一會兒呓語一會兒打鼾。
“怎麼像個小老頭。”章洄用羽絨服包住他,眼神沒離開過林濯月,叮囑道,“人多,你别走丢了。”
“這是樂怡廣場,我怎麼能走丢?”林濯月提着一個袋子,裡面是豆豆脫下來的小背心,還有水壺和玩具。
章洄還是想牽他的手,怕被人群沖散,他拉起林濯月的手,塞進了自己外套口袋裡,一本正經地說:“就這樣,走吧。”
*
林濯月提前一天回家,章洄去了幾個堂叔阿姨家走親戚,林濯月其實也忙,尤其過年這幾天,兩人見縫插針地約會,經常章洄上午去親戚家,吃過中飯後約在咖啡廳見一面,然後又趕去吃喜酒,或是臨時有客戶來電話,抑或是公司内部出現了纰漏要解決。
晚上也總是要加班,真正當了老闆,又在建設期,總有忙不完的事情。
小年那一天,章洄要去林家拜年,提前和章啟文約好了。
他去精品超市買了禮盒和進口水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主動,像見家長一樣,禮數周全。
今天沒帶豆豆,章洄停好車之後,自己提着禮物進了門,放在了門口的地墊上。
上次見面還在去年五月,章洄砸了他書房的玻璃,兩人大吵一架,然後不了了之,再見面又像是生疏的客人,禮貌又客氣。
林殊怡出門去了還沒回來,章啟文請章洄在客廳坐。
氣氛很尴尬,又莫名熟悉。
章啟文問一句,章洄答一句,像從前一樣,确保章洄的生活有條不紊。
很快,林濯月出現在客廳,穿着杏色的高領毛衣,看上去很溫暖,見到章洄,很自然地問:“哥,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章洄懶洋洋坐着,姿勢都沒變一下,“讓阿姨給我弄點吃的。”
章啟文喝茶的動作頓了頓,偏頭看章洄。
林濯月在章洄旁邊那張沙發坐下,側着身體,把手伸過去,隔着衣袖捏章洄的手腕,“阿姨不知道你的口味,我給你煮碗面吧,你想吃蝦仁面還是牛肉面?”
“我跟你去廚房看看。”章洄順勢站起來,把林濯月也拉了起來,兩手按在他肩頭,推着他往前走。
兩人正要離開,章啟文喊道:“章洄啊,你跟我去趟書房,我有事情跟你說。”
章洄皺眉:“在這裡說吧。”
章啟文起身,比劃了一個上樓的姿勢,然後先行往樓梯走。
書房裡的陳設沒變,玻璃已經補上,章洄還記得上次在這裡吵架的事情,避開了那張沙發,立在茶幾旁沒坐下,“怎麼了,爸?”
章啟文把門關上,去沙發裡落座。
章洄以為他要說什麼,章啟文沉默着,過了很久,像是很為難地說:“果果生日宴那天,你林阿姨也去。”
“什麼意思?”章洄放松心情,坐去沙發裡,“怕主桌坐不下?我和阿月可以坐旁邊去。”
章啟文長長歎了口氣,“我和你林阿姨,上個月把離婚證辦了,不涉及到财産分割,年後我就搬出去,阿月現在也長大了,已經用不上我這個爸爸了,咱們兩家人這麼糾纏着,終歸不太好。”
章洄靜靜聽着。
章啟文又說:“你說得對,是我把事情搞複雜了,你媽過世之後,你姐姐情緒一直不太好,是我這個父親的失職。”
章洄啞巴了一般,竟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我想修補咱們一家人的關系。”章啟文聲音漸低,難以啟齒般說,“對外,我跟殊怡還是朋友,等我辦完退休,以後逢年過節來往,讓所有關系恢複到原位。”
“你決定了就好,這是你自己的事情。”章洄嗓音嘶啞,“以前也都是你自己決定。”
章啟文聽出了他話音裡的責怪。
章洄低頭看着地闆,帶着點兒諷刺說:“你沒把阿月照顧好,你從來沒有真心把他當成兒子,你對不起林阿姨,你也對不起姐姐,你明明知道媽媽過世對她影響很大,還有媽媽那瓶藥,姐姐一直責怪阿月,如果不是你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也許她不會這麼偏激。”
章啟文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異色,含混不清地說:“那瓶藥我也弄不太清怎麼回事,沒法好好勸你姐,是我的過失。”
他盯着章洄低垂的發旋,須臾,卻見章洄猛地擡起了頭,一雙銳利的眼看了過來,仿佛刺穿了他的心事,窺探到了真相。
章啟文呼吸驟然變得急促,慌張撇開了視線。
章洄字字清晰地說:“關鍵不在于巧克力豆,關鍵在于媽媽為什麼要把藥倒了,你解釋不通,所以不能讓人信服。”
章啟文後背激出了冷汗,隻覺得頭皮發麻,章洄的聲音充斥在書房裡,章啟文第一次覺得這間書房狹小逼仄,連視線都無處可躲。
“你在撒謊,你一定知道原因。”章洄笃定地說。
章啟文喉頭滾了滾,面對章洄的試探,他緩緩笑了起來,一貫老好人的笑容,“你媽媽病糊塗了,心情不好,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
叩門聲響起,章啟文迫不及待喊了聲“進”。
林濯月探頭進來:“哥,我煮好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