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立昆走出電梯,星空科技的logo赫然出現在眼前,他負着手走近,細細觀摩着,助理過去與前台說話。
幾分鐘後,章洄從裡面出來,向榮立昆伸出手,臉色深沉道:“榮先生,您怎麼來了?”
榮立昆與他握了握手,含笑道:“你這logo畫得不錯。”
“我男朋友設計的。”章洄說。
榮立昆恍然大悟,又問:“小林總今天不在?”
章洄苦笑道:“他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公關危機,榮先生應該知道。”
兩人同處一個行業,在各種場合見過面,近距離交談卻還是第一次。
榮立昆笑道:“這不過是個小插曲,林氏集團能夠扛過去,其實今天,是周藹謙請我來的。”
章洄猜到了,颔首道:“裡面請。”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榮立昆卻擡手示意他止步,笑吟吟道:“我年紀大了,要多曬太陽,不習慣在室内談話。”
章洄說:“樓下有家咖啡廳,榮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去那裡談。”
保镖打開了電梯門,請二人進電梯。
下樓之後,走幾分鐘就能到那間咖啡廳,園區裡綠植茂盛,咖啡廳更是綠色主題,榮立昆坐下後摸了摸身後張揚的芭蕉葉,好奇道:“這不會是假的吧,養得真好。”
章洄說:“聽說榮先生喜歡養花。”
“人老了就得找點事情做做,不然容易腦退化。”榮立昆轉回身,輕笑道,“容易被子女騙走養老積蓄。”
“榮先生說笑了。”
助理端了兩杯咖啡過來,沖榮立昆點了點頭。
章洄不經意地看了眼手機,沒有信号,應該是榮立昆派人屏蔽了信号。
“你的要求,我聽周藹謙提過了,我明白你的顧慮,我這邊沒什麼問題,員工我會妥善安排,洪謙是上市集團,待遇隻會比你們現在更好。”榮立昆說,“至于滿月系統的研發項目,你必須留下,我們有專業的團隊,可以繼續搞研發,也有資源和人脈接入政府數據庫,讓滿月系統發揮最大的功效,這一點,是你無法做到的,你必須認可。”
章洄靜靜地聽他說。
榮立昆又說:“至于收購價格,你和周藹謙可以再談一談,兩千億,我相信你是在開玩笑。”他笑容滿面地說,“你不像是那種不切實際,思想天花亂墜的人。”
章洄皺眉:“榮先生,我想知道,為什麼您會願意來當這個說客,您從中周旋,或許能賺點好處費,但我相信,您不缺這點錢。”
“你說對了。”榮立昆攪弄着咖啡,飲了一口後,歎着氣說,“因為周藹謙是個大麻煩,他出了名是條響尾蛇,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我也,很是苦惱。”
榮立昆拿起紙巾抹了抹嘴,愁苦地說:“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一路看着他走到今天,怎麼成長,怎麼學壞,走鋼絲的時候,幾次想把我拖下水,你到了我這個位置就會知道,很多事情,除了和稀泥,已經沒有辦法。我也希望他重頭開始,能把心思花在正經的地方。”
“所以,時至今日,榮先生還是害怕,周藹謙會将您拖下水。”章洄說。
榮立昆唏噓道:“他是個瘋子。”
章洄知道他開了屏蔽器,就會知無不言,便問:“榮先生為什麼不考慮把他送進監獄?年初的時候,您本來有這樣的機會,榮先生一定知道他和Simon之間的聯系。”
“你是太高估榮某,還是太低估周藹謙了?”榮立昆笑說,“周藹謙是白佬的軍師,經偵都抓不住他的把柄,我能有什麼辦法?他們之間的事情,我可百分之百沒有參與。”
章洄沉聲道:“周藹謙對外宣稱破産,但資金其實轉移給了方峽。”
“那又怎麼樣,他轉移自己的錢,愛給誰都可以,我聽說方峽交了一大筆稅款,非常誠實。”
章洄開門見山地說:“榮先生,我要周藹謙通過破産重組向方峽轉移資金的證據,我想Simon會很感興趣,然後我們再來談星空科技的收購計劃。”
榮立昆依舊笑吟吟,和藹地說:“章洄,我想,我們的談話結束了。”
章洄還想說什麼,榮立昆卻向他搖了搖頭。
随即,信号恢複了,章洄的手機震動了幾下,頻繁地跳出信息。
他舉起手機來看,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研發部的員工打來的,許建華打了三個。
“不好意思,我打個電話。”章洄預感不妙,向榮立昆打了聲招呼,然後握着手機走遠。
許建華的電話沒人接,但研發部其他人打了進來,章洄接通了電話,焦急的聲音即刻傳了出來,“學長,師母被人帶走了!手機和手表都摘了,扔在了草地裡。”
章洄一驚,極速問道:“被誰帶走了?保姆人呢?”
“保姆說是咱們公司的人,是個男的,她送東西的時候見過,但是她說不上來是誰,那人去了家裡,說是老師讓他帶師母過去吃飯,她就......”聲音裡已經有了哭腔,“老師帶人去小公園找,還沒回來。”
“你先别急,馬上打給孫雅紅,要公司的花名冊,把照片給保姆看,尤其是離職人員......”章洄頓了頓,屏住了呼吸,“你先讓保姆看一看,是不是楚珣。”
“哦哦,我有他朋友圈照片,我馬上給她看。”
章洄先挂了電話,走回餐桌旁,沉聲道:“榮先生,我師母被陌生人帶走了,她有阿茲海默症,如果是周藹謙做的,我希望他立刻放人,否則,這樁生意永遠沒得談!”
榮立昆正色道:“小陳,馬上給周藹謙打電話!讓他不要幹蠢事!”
章洄摸了下口袋,車鑰匙在身上,他立刻沖去停車場,同時給周藹謙撥去了電話。
電話占線中,待章洄坐進駕駛座裡,卻收到了一條定位。
*
“這裡好黑啊。”許夫人仰頭看着滋滋作響的廊燈,“我不喜歡爬樓梯的,已經爬了好幾層了。”
楚珣攥着她的手,安撫道:“媽,媽,前面就到了,别停下,趕緊走,回家就能休息了。”
許夫人六十出頭,留着漂亮的波浪發,黑發中摻着白絲,眼角細紋密布,可眼神卻十分天真,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鬧别扭時嬌嗔地虎着臉,“我跟你說了,咱們家在一樓的。”
“媽你忘了,咱們搬家了。”楚珣一手摟着她的肩膀,一手攥着她的手腕,半拖半拽帶着她往前走,怕被鄰居瞧見,帽檐壓得很低,還給許夫人也買了頂新帽子。
許夫人不太高興地說:“女兒啊,我們為什麼搬家,爸爸呢?”
“爸爸,他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