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後院。

哪吒推門進屋時，金吒正坐在卧榻上調息。木吒指指大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哪吒會意，蹑手蹑腳過去，靜立在一旁。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金吒頭頂冒出絲絲白氣，臉上也漸漸恢複血色。待他睜開雙眼，兄弟二人總算松了口氣。

木吒擰幹布巾遞給金吒，關切的問道：“大哥感覺好些了嗎？”

金吒微微喘息道：“隻是胸口還有些窒悶。”

哪吒迅速從懷裡掏出一隻玉匣，徑直遞到金吒面前：“大哥，藥。”

那藥匣玉質瑩潤剔透，岚光流轉，一看便是世間少有的珍品。揭開匣蓋，一股藥香撲鼻而來，令人精神一振。

金吒奇道：“三弟，你哪來這麼貴重的東西？”

哪吒道：“楊大哥給的。”說話間眉色飛揚，仿佛隻要是楊大哥給的東西，便是這世上最好的了。

木吒接話道：“楊大哥舍得給你？依我看，準是你搶他的！”

哪吒瞪了木吒一眼，大聲辯解：“我也沒白拿他的東西！”

木吒接過玉匣，挑出些許藥膏，塗在金吒的胸口，再替他輕輕揉按。

哪吒默默看了一陣，忽然開口說道：“大哥，這藥靈驗得很，敷上它，保管連疤都不會留下。”

金吒不禁莞爾：“又不是傷在臉上，看把你急的。”

哪吒道：“你是我大哥，我當然心疼！”

沒想到做事毛躁的三弟竟說出這番貼心話，金木二吒渾身一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金吒故意往邊上挪了挪，搓着胳膊道：“哪裡學來的混話，我可消受不起！”

“知足吧大哥，我就沒這麼好的待遇！”木吒酸溜溜接了一句，将玉匣交還給哪吒，忽然問道：“對了三弟，楊大哥替你擋下一鞭，雖然不見傷痕，可我看他臉色不大好，你拿了他的藥，不怕他有事？”

聞太師一戰，周軍損失慘重，連金吒一起，被金鞭打傷的将士不下數十個。也不知楊戬練的什麼功法，那一鞭打在臉上，雖然打得火星四射，卻連傷痕都沒留下。衆人欽佩之餘，還不忘調侃哪吒，說什麼“要是楊大哥破了相，也是為你破的，你可不能辜負了他。”

哪吒擔心大哥的傷勢，沒心情跟他們說笑，匆匆辭過衆人回屋探視，傷藥便是楊戬讓他帶過來的。

“楊大哥臉皮忒厚，怎麼可能有事！”哪吒擺弄手中的玉匣，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身子卻不由自主往門邊挪去。

“是嗎？”木吒眉毛一揚，“不在這裡陪大哥，要去哪裡？”

“去相府！”

話音剛落，人已沒了蹤影。看着仍在晃動的門簾，金木二吒相視而笑。

楊戬把玉匣交給哪吒後，便獨自回房去了。此刻，屋裡漆黑一片，靜悄悄沒有半點聲音。

他睡下了麼？

哪吒正要推門進去，卻聽屋裡傳來一聲歎息，貼着門闆仔細聽，又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越想越不對勁，一腳踹開房門。

楊戬正靠在窗邊沉思，見有人進來，迅速用手掩住額頭，背過身去。

哪吒沖到他的面前，一把拉開他的手——眉心處一道淡金色流雲紋印記若隐若現，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這印記十分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哪吒近前一步，還要細看，那印記卻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了。

楊戬并未束冠，而是任由長發垂下，散在耳邊，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出幾分輕狂與慵懶。他低頭凝視哪吒的雙眼，仿佛要将對方揉入眼中。

“我臉上有東西？”

見哪吒搖頭，他又靠得近了些，唇角勾起，低聲問道：“那你為何盯着我看？”

“是我看錯了。”哪吒後退一步，再次看向他的額頭，“那一鞭打得這麼狠，我以為是傷痕。既然沒事，怎麼躲在屋裡不出來？”

“我隻是用眼過度，有些乏了。”楊戬笑道：“我雖然身無長物，但這張臉還算過得去，區區金鞭，奈何不了我。”

哪吒嘴角一抽，嘟囔道：“楊大哥，你是在用性命證明自己臉皮夠厚嗎？”

問及金吒的傷勢，哪吒道：“已經大好了。”取出玉匣還給楊戬，“楊大哥，你這藥膏真管用。”

楊戬笑着将玉匣推了回去：“這個你留着，以後總會用得着。”

哪吒歡歡喜喜接過，道了聲“多謝”，想想覺得不對，眉毛一揚，聲音陡然提高：“你敢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