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戬從劍魄中出來，便覺得氣氛有些詭異——院中靜得可怕，地上随處可見淩亂的腳印，空氣中更是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分明是一副激戰結束的景象。

案上油燈仍然亮着，隻是燈油耗了大半，留下淺淺一層。在榻上摸了一把，冰冰涼沒有一絲熱度，看樣子，哪吒離開已有一段時間了。

到底是何人夜襲相府，竟把所有玉虛弟子全都引開了？

正思索間，突然有人撞門進來，回頭一看，原來是哪吒。

哪吒捂着右肩倚在門框上，皺着眉頭，輕吸一口氣道：“韓師弟叛變，打傷師叔師伯，逃走了。”

韓毒龍突然叛變，本已被毀的金鞭也再次複活，衆玉虛弟子連同三位老師皆被金鞭打傷，其中姜師叔傷得最重，前胸被利器貫穿，傷口處離心髒僅有一寸，甚是兇險。

如今，黃龍真人正在書房替衆人療傷。雖說真人平時說話行事極不靠譜，但在這緊要關頭，還多虧他力挽狂瀾。

隻是苦了道行天尊，為徒兒犯下的惡行傷心不已。

哪吒解開衣衫，露出肩上的鞭傷，一頭倒在榻上，悶聲道：“這傷痕我夠不着，你替我看看吧。”

哪吒雖然神情疲憊，卻并不慌亂，楊戬知道局勢已被控制，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依言坐下，替哪吒仔細檢查傷痕。

舊傷才好，又添新傷，看着哪吒淤青發紫的肩頭，楊戬一陣心疼。

“黃龍師叔不是在替衆人診治麼？你何不讓他瞧瞧？”

“我可不想全身長毛！”哪吒不假思索道。黃龍真人座下仙鶴的遭遇他至今記憶猶新，“再說了，那麼多人擠在一起，吵得我頭疼！”

“我給你的藥呢？”

一聽這話，哪吒無名火氣，怒道：“你還說！你這烏鴉嘴，誰讓你上回咒我來着？這下可好，都應驗了！”激動之下牽扯傷口，痛得他直咧嘴。

面對楊戬無辜的眼神，他歎了口氣，重新老老實實趴好，将下巴枕在手臂上：“受傷的人太多，都給他們用了。”

楊戬微微一笑，将手掌敷在他的肩上，默默催動真元。感受到對方掌心的熱度後，哪吒全身一松，慢慢合上眼。

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是武吉罵罵咧咧的聲音：“韓毒龍那小子，平時老老實實不說話，沒想到竟是個貪生怕死的軟骨頭！才被抓了幾天，就背叛師門，反過來暗算我們！救下這麼個白眼狼，鄧華師叔真是死不瞑目！”

“你胡說！大哥他不是那樣的人！”薛惡虎的聲音因激動而發抖。

“我說錯了嗎？打傷你師父的是誰？打傷我師父的又是誰？”武吉一把揪住薛惡虎的衣襟，“要不是你大哥叛變，我師父會變成那樣？我告訴你，我師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一定滅了他！”

武吉原是個山野樵夫，說話做事率性随意，從不拐彎抹角，自從拜姜子牙為師，讀了幾卷經書後，談吐文雅許多，如今氣急攻心，一些市井粗話也就連珠炮般蹦出來了。

“不許你侮辱我大哥！”

薛惡虎急紅了眼，撲到武吉身上，張嘴便咬。兩人抱作一團，扭打起來。

一旁的金吒木吒急了，好說歹說，這才把他們勸開。武吉仍不解恨，朝薛惡虎狠狠啐了一口，罵罵咧咧走進屋裡，重重摔上房門。

金吒按住薛惡虎的肩膀，安慰他道：“武吉也是擔心姜師叔的安危，氣昏了頭，才會這麼說的，薛師弟，你别往心裡去。至于韓師弟，我不相信他會背叛師門，一定是十天君在暗中搞鬼！待事情水落石出，老師們必會還你大哥一個清白，你别太難過了，回屋休息罷。”

衆人離去後，薛惡虎孤零零站在院子裡，仰頭看向大哥離去的方向，久久不動。

哪吒穿好衣裳，正要出去安慰兩句，被楊戬攔下：“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罷。”

哪吒頗為擔心的看了窗外一眼：“楊大哥，韓師弟真的叛變了嗎？”

“你覺得呢？”金鞭重現，本就詭異之極，在沒弄清真相之前，楊戬不願妄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