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向前邁出一小步，雄渾氣息如潮水般逼近楊戬，“凡人尚有懲惡揚善一說，我西方佛教吸納馬元，為的便是‘懲惡’。”

楊戬手中刀鋒一轉，輕松破開無形威壓。

見他手中長刀嗡鳴不止，隐隐透出弑神之威，準提道人收回步伐，不再試探：“大道三千，殊途同歸。小道友之所以會有這種疑問，一是想法太過單純，二是不了解我西方佛教。若有機會，還請小道友到靈山做客，聽我佛如來開壇講經，相信會對我教有所改觀，說不定還會同意我教的做法。”

“……”楊戬既不答應也不拒絕，而是将刀鋒轉向馬元道：“既然尊者求情，我便姑且饒你一次。倘若你假借正以之名濫殺無辜，這便是榜樣！”

說罷揮刀一斬，白光過處，馬元身旁的巨石立刻炸成齑粉。

馬元吓得臉色煞白，連滾帶爬躲到準提道人身後，帶着哭腔道：“不會的不會的，俺絕對不會濫殺無辜。”

準提道人微微一笑，再次向天尊二人躬身合掌：“如此，貧道謝過了。”又對馬元道：“随我去罷。”

“哎，哎！”馬元連連應諾，追着準提道人往西方走去，途中不停回頭看楊戬，生怕一不留神被他砍了。

待二人走遠，文殊廣法天尊歎道：“楊戬，你剛才太過鋒芒畢露了。西方佛教随名不見經傳，卻不容小觑。當年燃燈道友于昆侖山上以武論道，僅以一掌之力便接下你師父的斬仙劍。準提道人的修為不在燃燈之下，你若開罪于他，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以後若無必要，切莫與他争執。”

楊戬道：“師伯教訓得是。然弟子适才與準提道人辯論，總覺得西方教偏執排外，容不得半點争議。他們既然吸收馬元之類懲戒外道，那麼孰善孰惡，豈不是由他們說了算了？”

文殊廣法天尊道：“是否偏執排外，還需日後驗證。”

回到西岐城，恰逢赤精子将太極圖展開，鋪在半空。

殷洪落入太極圖中，手舞足蹈如癡如醉，忽而怒斥商王無道妲己殘忍，忽而呼喚母親兄長掩面痛哭，竟似瘋魔一般。

忽然，殷洪恢複片刻清明，跪在赤精子面前，淚流滿面：“師父，弟子今日之舉，亦是為了罷黜昏君，還萬民一個太平盛世！為何武王伐商就是正義，弟子舉旗就是不義？師父時常教導弟子不要忘本，弟子的根本又是什麼？教我者是根本，生我者便不是根本了麼？我究竟哪裡錯了？我究竟哪裡錯了！”

最後一吼已是撕心裂肺，令聽者動容。

赤精子看在眼裡痛在心上，雙手更是抖個不停，根本無法合攏太極圖。

慈航道人道：“師兄，天命如此，豈能違背？莫誤了殷洪入封神台的時辰！”

說罷抓住赤精子的手腕輕輕一抖，将太極圖卷起。

半晌過後，赤精子顫抖着展開太極圖，隻見徒兒的身形化作齑粉，在風中袅袅消散，登時放聲痛哭。衆人紛紛上前安慰，隻有慈航道人無動于衷。

哪吒不忍看師伯如此傷心，便背過身去，面靠楊戬的肩膀：“都說聖人無情，不為世間種種所惑，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當初自己犯錯，師父太乙真人竟為他逆天改命，他是不是該感到欣慰？

楊戬低頭貼近他鬓發道：“與其絕情絕念，我甯願做一個會哭會笑的凡人。”

西方靈山。

準提道人才按下雲頭，接引道人便迎了上來，笑問道：“師兄可算回來了。此行可否順利？”

準提道人颔首。吩咐門人領馬元往五蓮池沐浴更衣，準備摩頂受戒。

馬元道：“老師在上，俺生來愚鈍，不懂分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要是吃錯了人被楊戬知道，俺豈不小命不保？”

準提道人道：“這個簡單，凡供奉三寶，禮佛敬佛者，便是向善之人，凡摒棄三寶，诽佛謗佛者，便是向惡之人。待你摩頂受戒後，我自會傳授你天眼通、天耳通、天心通，屆時你自然知道孰善孰惡了。”

馬元大喜，忙跪下磕頭。

接引道人奇道：“楊戬是誰？”

準提道人道：“五年前我在西岐尋得靈珠蹤迹，當時他身邊就有一個叫楊戬的男子陪着，寸步不離。适才我已試探過楊戬的虛實，那小子心思通透極難對付，故而不敢輕易嘗試。”

接引道人道：“無法将他們一并收服麼？”

準提道人搖頭：“有的人是永遠無法收服的。”頓了一頓，又道：“不過靈珠有燃燈道友以佛塔鎮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