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道:“商王無道,殘害忠良,武王伐商本就是民心所向。殷洪背叛師門,反戈相向,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此乃天意,豈是你我可以左右?”
殷郊冷哼一聲,将那農戶摔在地上,複加一腳将他踹飛出去,“師叔說我兄弟背叛師門大逆不道,請問師叔,我兄弟可曾損害西岐一草一木?可曾殺死哪怕一個同門?他既然落得如此下場,那這些人呢?他們原是大商子民,受成湯庇護,如今卻叛國投敵,給西岐送糧,是不是也一樣大逆不道,一樣該死?”
他自幼性格暴躁,聽聞母親被害立刻拔刀去殺妲己,後來與幼弟逃出皇宮,躲在一處農家裡,也是他殺的追兵。如今聽到殷洪慘死,更是怒不可遏。他雖然暴躁,卻并不癡傻,編了個理由哄廣成子給他法寶放他下山,假意助周伐纣,實則為弟弟報仇。
他來西岐讨要說法,誰料姜子牙竟一口咬定這是天意,他越發惱怒,忽然揮鞭卷向那農戶的脖子,用力一扯,将一顆血淋淋的頭顱甩上城樓,滴溜溜滾到姜子牙腳下。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姜子牙亦吓得退了一步,怒斥道:“廣成子師兄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殘暴兇惡之徒!你就不怕你師父下山将你處置了麼?”
殷郊哈哈大笑:“我師父?他不攔我倒好,若是阻攔,我一樣能把他打趴下!”
衆人無不駭然,姜子牙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哪吒縱風火輪飛下城樓,一槍/刺向殷郊咽喉:“師叔何必與他廢話?待我将他擒了,押往九仙山給廣成子師伯請罪!”
殷郊以鐵鞭卷住槍頭,笑道:“我認得你,你便是那追殺生身父親的哪吒。哼哼,你追殺父親被罵忤逆,而那些罵你的長輩卻逼我兄弟手刃父親,如此反複無常,你說好不好笑?”
這話正觸了哪吒的逆鱗,怒喝一聲扯斷鐵鞭,用力掃向殷郊面門。
殷郊一邊閃躲,一邊用言語繼續激他:“對了,李靖好像也是商臣,世代為官,食殷商俸祿,五年前忽然裝病退隐,蟄伏不出。聽說最近有人見他在黃花山一帶出沒,似乎有意投奔西岐。倘若傳言屬實,他便是叛國投敵的僞君子,而你,則是弑父逆師的小畜生!啧啧啧,果然虎父無犬子,蛇鼠一窩親,哈哈哈哈哈哈!”
哪吒哪裡受得這般羞辱,一腔熱血直沖天靈,揮槍劈頭蓋臉一通亂刺,恨不能将殷郊戳成篩子。
殷郊躲閃不及,被槍尖在臉上、身上劃出數道血痕。血腥味似乎令他格外興奮,竟不顧一切撲向哪吒。
哪吒見他如此瘋狂,忙跳出戰團飛到半空,然而不等停穩,一枚巴掌大小的印章便裹挾着嘶鳴氣旋呼嘯襲來,哪吒忙祭出乾坤圈抵擋,卻還是被印章擊中胸口,将他打得噴出一口鮮血,仰面翻下風火輪!
早有楊戬飛騎而至,将他攔腰抱住放在馬上,掉頭就往城門方向跑。
殷郊也不追趕,揮手打出一印,楊戬眼尖,認出那是廣成子師伯的鎮洞法寶番天印,忙俯身護住哪吒,以後背硬接了一擊。
那番天印拿在手中輕若鴻毛,打在身上卻重如泰山,頃刻間沛然重壓侵襲全身,就連呼吸也變得滞澀了。
胯/下戰馬嘶鳴一聲跪倒在地,已然皮開肉綻筋骨俱碎,楊戬抱起哪吒一躍而起,幾乎是足不沾地的奔進城門。
金吒木吒早早出城門接應,見戰馬被砸成一灘肉泥已是一驚,待見到哪吒雙目緊閉嘴角滲血時,頓時慌了神。他們跟在楊戬身後,直至楊戬把哪吒抱回屋裡,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楊戬扶哪吒躺下,扭頭對杵在那裡的兩兄弟道:“勞煩兩位道兄取些水來,我要替哪吒療傷。”
金木二吒忙應了一聲,搶出屋外。
楊戬坐在卧榻旁,小心翼翼去解哪吒的衣裳,然而不等觸及他的胸口,他又劇烈咳嗽起來,嘴角再次滲出鮮血。楊戬無法,隻得緊緊握住他的手掌,将靈氣源源不斷送了過去。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哪吒悠悠醒轉,輕輕叫了聲:“楊大哥。”
楊戬忙俯下/身去,問道:“你覺得怎樣,好些了嗎?”
哪吒緩緩搖頭,忽然抓住楊戬的胳膊,聲音微微顫抖:“殷郊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我就是個弑父逆師的混蛋……”
楊戬還要細問,他又别過頭去,再不肯多說半句。
在他扭頭那一瞬,楊戬分明看到,他的眼角湧出晶瑩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