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立于行軍圖前,指尖重重叩在金雞嶺方位。得知哪吒獄中遭蠱、天化屍身被奪,他陷入長久的沉默。帳内落針可聞,唯有帳外麒麟悲鳴,山風嗚咽,肅殺之氣浸透三軍。
蓦地,姜子牙轉身,仙家清逸盡斂,眸中寒光如電:“高繼能此獠,心毒謀險,遠非常人。先前隻道他精于邪術、手段陰狠,今日方知,其所圖竟是要将我西岐七十萬仁義之師,盡數葬于這金雞嶺下!”
衆将聞言,無不悚然。
姜子牙又道:“生擒哪吒而不殺,反施陰蠱寄生,便是要借蓮花清氣滋養毒蜂。一旦群蜂傾巢,我軍縱有甲胄護身,也難擋這無孔不入的蟲海!屆時軍陣潰散,士卒哀嚎,金雞嶺立成煉獄!此乃第一毒!”
“黃天化生前英烈,死後竟遭邪法亵渎,無知無覺,刀戟難傷,唯餘殺戮本能。惑我軍心,迫我手足相殘,此乃第二毒!”他目光似已穿透未來,洞見屍山血海,“以蜂群潰我大軍之形,以蠱屍摧我三軍之志!此獠不除,後患無窮!”
帳内一時死寂,唯聞粗重呼吸。丞相之言如萬鈞重錘,蟲群過境、哀鴻遍野的慘象,令身經百戰的将士脊背生寒。
楊戬越衆而出,指節捏得發白:“元帥明察。高繼能邪術歹毒,确為心腹大患,必除之而後快。然,”他目光銳利如刀,直指要害,“諸位可曾細想,此獠為何如此肆無忌憚,行此逆天邪法?”
他環視衆人,字字铿锵:“非因其邪術詭異,更因其背後主帥,乃是孔宣!孔宣根基深不可測。昨夜牢中,末将與哪吒聯手試探,亦如霧裡觀花。然末将觀孔宣此人,雖為商纣守關,卻孤高氣傲,不屑宵小行徑。他對高繼能厭棄至極,卻仍留其在側,此中緣由,絕非‘容忍’二字可解。”
目光掃過榻上昏迷的天爵,楊戬語帶沉痛:“天化兄弟身陷魔掌,受蠱蟲操控,弟子五内如焚,恨不能立闖敵營,誅高賊、救天化!然解鈴還須系鈴人。高賊系鈴,孔宣鎖關,此時貿然強闖,非但救不出天化,反會逼高賊狗急跳牆,加速蠱屍兇化。故弟子以為,欲除高賊,必先破孔宣之秘!設誘高之局,需待破孔之機;救天化之軀,必在誅高之後!”
姜子牙撚須颔首:“好一個除高先破孔!欲窺孔宣之秘,本相倒有一物可用。楊戬,你速往終南山玉柱洞,向你師伯雲中子借照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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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營。
幾名商兵圍住雙目慘白、頸項爬滿黑爪紋的天化,指指點點。高繼能踞坐篝火旁,慢條斯理地啜着酒。
他枯指一點對面親兵:“你!砍它!”
親兵望着昔日威震疆場、如今死氣沉沉的西岐先鋒,喉結滾動。他不敢違令,猛吸一口氣,掄起青銅鬼頭大刀,傾盡全力朝天化胸膛劈下!
“铛!”
刺耳炸鳴,火星迸濺!
親兵隻覺一股巨力沿刀柄傳來,虎口崩裂,踉跄後退數步。再看刀口,刀刃翻卷變形,而天化胸口,僅留一道淺白印痕。
“嘶……”周遭響起一片抽氣聲,士兵們眼神發直,死死盯着那具刀槍不入的軀殼。
“廢物!”高繼能嗤笑,指向另一持槍士兵:“你!刺它咽喉!”
士兵咬牙,弓步沉腰,槍尖化作一點寒星,疾刺天化喉結!
“铿!”
銳響刺耳,槍尖應聲崩碎!
“我的槍!”士兵駭然看着手中斷杆。
“還有誰?”高繼能環顧四周,得意之色更濃。側旁副将按捺不住,“嗆啷”拔出腰間佩劍,甕聲道:“末将來!”
他繞天化一圈,吐氣開聲,劍光如匹練,狠斬向左臂關節!
“當啷!”
佩劍當中折斷,前半截打着旋兒飛插進木樁。副将持着斷柄,手臂震顫不已。
短暫死寂後,校場爆出震天驚歎與狂呼。
“老天!真個是金剛不壞!”
“高将軍神術通玄!”
士兵們看向高繼能的目光,敬畏狂熱如火燎原。
副将眼中懼色未褪,卻又泛起一絲對力量的貪婪。他丢開斷劍,上前抱拳,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高将軍!蠱屍神威,末将今日得見,心服口服!若……若将軍能多煉得幾具這般神兵,不,哪怕再有三五具,投入戰陣,沖鋒陷陣,西岐軍陣再是堅固,也必如摧枯拉朽,一觸即潰!我軍橫掃金雞嶺,立不世之功,指日可待啊!”
此言一出,人群中已響起壓低的議論,旋即化為狂熱的附和:
“對!多煉些!讓周軍嘗嘗神兵之威!”
“有此神物,何愁大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