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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冰層下的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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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柳鸢依舊低着頭,背脊挺得筆直,卻透着一種近乎脆弱的僵硬。右手無力地垂在身側。被強制休賽的屈辱,孫宇的責難,未來兩周的空白,還有那隻手未知的恢複前景…像沉重的枷鎖,牢牢套住了她。

思瑤琳走到她面前,沒有安慰,隻是遞過去一張打印好的表格。“兩周的詳細康複計劃表。從今天下午開始執行。物理治療、手法松解、特定訓練項目、飲食禁忌…都列清楚了。”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像在處理一份戰術數據。

阮柳鸢接過表格,紙張的冰涼觸感讓她指尖微微一顫。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項目和時間安排,那精确到分鐘的規劃,像一張無形的網,将她牢牢束縛在康複中心這張冰冷的治療床上。

“還有,”思瑤琳的聲音頓了頓,目光落在阮柳鸢右手那道疤痕上,“昨晚你睡下後,手機又震過一次。還是**[RHW-江]**。我沒接。”

阮柳鸢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江笙…又是她!她到底想幹什麼?!在這個她最狼狽、最屈辱、被迫“休戰”的時刻,再次打來電話?是确認她的“獵物”是否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還是…另一種形式的“關照”?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更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她攥緊了那份康複計劃表,紙張在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手腕上那道疤痕又開始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她不久前通道裡那點微涼的觸碰和那句該死的“姐姐”。

“知道了。”阮柳鸢的聲音幹澀,帶着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她沒有看思瑤琳,隻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基地訓練樓的方向,隐約傳來墨痕他們訓練時的呼喊和鍵盤敲擊聲,此刻聽來,卻像隔着一層厚厚的冰牆,遙遠而模糊。

她成了局外人。一個被傷病和禁令困在冰層下的囚徒。而冰層之上,屬于QSF的戰鬥還在繼續,屬于江笙的棋局…也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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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W基地頂層,江笙的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提供了開闊的視野,窗外是雲汐市标志性的星穹競技場穹頂。室内光線明亮,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雪松木香氛氣息,整潔得一絲不苟,如同它的主人。

江笙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前攤開着幾份文件。她手裡拿着一支設計簡約的鋼筆,筆尖懸在紙頁上方,卻久久沒有落下。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她溫雅沉靜的側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敲門聲響起。

“進。”

柳若曦推門進來,手裡拿着一份文件夾,臉上帶着一絲猶豫:“隊長,你要的QSF…阮隊長最新的醫療評估報告,公關部那邊剛協調拿到。”她将文件夾輕輕放在江笙面前。

江笙的目光從文件上擡起,落在那個普通的藍色文件夾上。鏡片後的眸光平靜無波,仿佛那隻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對手資料。她微微颔首:“嗯,放下吧。”

柳若曦放下文件夾,卻沒有立刻離開。她看着江笙平靜得近乎完美的側臉,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低聲道:“隊長,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去吧。”江笙的聲音溫和。

柳若曦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鋼筆筆尖無意識點在紙頁上發出的、極其細微的“嗒、嗒”聲。

江笙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文件上,但鋼筆依舊懸停着。幾秒鐘後,她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份藍色的文件夾。動作流暢,沒有任何停頓,仿佛隻是随手拿起一份需要處理的資料。

她翻開文件夾。裡面是幾張打印紙,擡頭是“雲汐市電競運動醫療中心”的LOGO。報告内容專業而冰冷:患者姓名:阮柳鸢。診斷:右手腕背部切割傷術後…疤痕粘連…肌腱滑動受限…神經敏感性增高…近期存在高強度訓練及酒精刺激史…建議:立即停止高強度訓練及比賽,接受系統康複治療2周…

江笙的目光一行行掃過那些冰冷的醫學術語。她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如同在閱讀一份商業合同。隻是當目光落在“疤痕粘連”、“肌腱滑動受限”和“2周”這幾個詞上時,她握着文件夾邊緣的指尖,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些許,骨節微微泛白。

報告最後,附着一張彩色的疤痕局部特寫照片。淺粉色的、扭曲的疤痕在專業打光下顯得異常清晰,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盤踞在原本白皙光潔的手背上。

江笙的目光在那張照片上停留了數秒。鏡片後的眸光深不見底,如同沉靜的寒潭,但潭水深處,似乎有什麼極其細微的東西被那猙獰的疤痕刺痛了,漾開一圈難以言喻的漣漪。她想起通道裡那聲失控的“姐姐”,想起洗手間碎裂的鏡面,想起賽場上她最後那個冰冷而挑釁的割喉動作…還有,那盅被原封不動退回的溫粥。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這次是助理。

“江隊,聯盟國際邀請賽委員會的視頻會議五分鐘後開始,接入碼已發到您郵箱。”

“知道了。”江笙應道,聲音是一貫的平穩。她極其自然地将那份藍色文件夾合攏,随手放到旁邊一摞待處理文件的中間,位置不顯眼也不刻意。仿佛那真的隻是一份普通的、已被浏覽過的資料。

她拿起桌上的平闆,點開郵箱,輸入接入碼。動作流暢,沒有絲毫遲滞。鏡片後的目光瞬間切換成工作模式,銳利而專注,仿佛剛才那份報告從未出現過。

視頻會議接通。屏幕上出現幾位聯盟官員和幾支強隊負責人的面孔。

“各位下午好。關于本屆‘星穹杯’國際邀請賽的賽程調整和種子隊伍名額分配細則…”

會議開始。江笙專注地聽着,适時提出專業而精準的意見。她的發言條理清晰,邏輯缜密,掌控着會議的節奏,展現着三冠王戰隊隊長的絕對專業素養。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身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她端坐在那裡,溫雅,從容,如同冰雕玉琢的女王,完美地掌控着眼前的一切。

隻有她自己知道,在桌面之下,那隻剛剛翻閱過報告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份紙質報告邊緣的冰冷觸感,以及那疤痕照片帶來的、一絲陌生的、冰涼的餘悸。

冰封的王座之下,暗流無聲湧動。被荊棘刺破的冰層,裂痕雖微,寒意已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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