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HW的人?!
他們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QSF基地?!
更緻命的是——阮柳鸢面前的屏幕上,那場剛剛結束的、模拟“風暴眼”撕裂皇後堡壘的慘烈戰鬥複盤畫面,尚未關閉!那被抽象化的、充滿了扭曲線條和爆炸符号的戰場模型,以及旁邊标注着巨大醒目的“風暴眼計劃成功率:0.13%”的統計數據,正清晰地暴露在闖入者的視線之下!
阮柳鸢的心髒驟然停跳!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闆瞬間竄上頭頂!她猛地擡手想關掉屏幕,但手腕的劇痛讓她動作慢了半拍!
柳若曦好奇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落在了那刺眼的屏幕上。“咦?這是什麼新戰術?看起來好複雜…”她下意識地往前湊近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若曦!”寒昭沉穩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
柳若曦腳步一頓,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可能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臉上閃過一絲尴尬。
許淵的視線也落在了屏幕上,他嘴角那抹倨傲的弧度加深了,眼神裡帶着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玩味?他吹了聲口哨,聲音不大,卻像針一樣紮在QSF每個人的神經上:“喲,挺熱鬧啊。這是…在給皇後準備‘驚喜’?”
林嘉陵臉上的溫和笑容也收斂了,目光在QSF衆人疲憊、緊張甚至帶着一絲驚惶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阮柳鸢蒼白如紙、強撐着冷硬的面容上,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思瑤琳的反應最快。她不動聲色地移動身體,擋在了屏幕前,同時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了一下,屏幕瞬間切換成了常規的戰術分析界面。她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看向柳若曦:“若曦,你們這是?”
“啊!那個…”柳若曦回過神來,連忙舉起手中的食盒,試圖打破這尴尬到極緻的氣氛,“江笙姐說你們這幾天肯定訓練得很辛苦,特意讓我們送點夜宵過來!是雲汐最有名的‘鼎香居’炖湯和點心!還熱乎着呢!”她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些,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被思瑤琳擋住的屏幕方向。
寒昭适時上前一步,将手裡的袋子也放在一旁的空桌上,聲音沉穩:“江隊的一點心意。她說…‘皇後’不好啃,補充體力很重要。”他的目光沒有刻意去看QSF的訓練設備,但那沉穩的視線掃過整個訓練室時,仿佛已經将剛才那驚鴻一瞥的畫面盡收眼底。
阮柳鸢緩緩站起身。手腕的劇痛和剛才的巨大沖擊讓她眼前陣陣發黑,但她強行挺直了背脊,檸黃色的長發垂落,遮住了她半邊蒼白的臉。她看向門口的RHW衆人,冰藍色的眼眸裡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竭力壓抑的驚濤駭浪。
“江笙…讓你們來的?”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着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嗯,江笙姐說你們肯定在加練。”柳若曦點頭,眼神有些飄忽,不太敢直視阮柳鸢那仿佛能凍傷人的目光。
“呵。”阮柳鸢發出一聲極輕的、帶着無盡嘲諷的冷笑。好一個“補充體力很重要”!好一個“一點心意”!那個女人…她到底想幹什麼?!送夜宵是假,親眼确認她投下的“餌”是否被吞下才是真吧?或者…是來欣賞獵物在陷阱中掙紮的姿态?!
一股強烈的、混合着被戲弄的暴怒和被窺探隐私的恥辱感,如同岩漿般在阮柳鸢胸腔裡翻湧,幾乎要沖破她的喉嚨!她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住那股毀滅一切的沖動。
“夜宵放下。”阮柳鸢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你們可以走了。”
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
柳若曦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有些無措地看向寒昭。許淵挑了挑眉,似乎對阮柳鸢的态度并不意外,隻是那玩味的眼神更深了。林嘉陵輕輕歎了口氣。寒昭的表情依舊沉穩,他點了點頭:“好。東西放下,我們就不打擾了。”他示意柳若曦放下食盒,目光在阮柳鸢強撐的、卻掩不住疲憊和蒼白的臉上停頓了一瞬,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微微颔首,“保重。”
RHW的人來得突兀,走得也幹脆。訓練室的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但那股清冽的松針氣息(來自柳若曦?還是食盒?)和許淵那聲刺耳的哨音,卻如同跗骨之蛆,久久萦繞在死寂的空氣裡。
“砰!”墨痕第一個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臉色鐵青:“操!他們什麼意思?!”
“是…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嗎?”聞堰的聲音帶着顫抖和後怕。
範明落推了推眼鏡,臉色難看:“那個許淵…”
思瑤琳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将屏幕切回了“風暴眼”的複盤界面。那個“0.13%”的數字,此刻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和…諷刺。
阮柳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HW送來的巨大保溫食盒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散發着誘人的食物香氣,與訓練室裡彌漫的汗味、藥膏味和壓抑的氣氛格格不入。那香氣,此刻聞起來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嘲弄。
她緩緩走到桌邊。食盒上印着“鼎香居”精緻的Logo。她伸出手,指尖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打開了最上面的一個食盒蓋子。
裡面是溫潤如玉的冰糖炖雪蛤,旁邊還有幾塊小巧精緻的桂花糕。
而在食盒蓋子的内側,用透明膠帶,極其不起眼地貼着一張折疊起來的小紙條。
阮柳鸢的指尖頓住了。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
她撕下那張紙條,展開。
依舊是那熟悉得刺眼的娟秀字迹,隻有一句話:
> **止痛藥在桂花糕下面,白色小瓶,一次一粒。手腕要緊。**
> **—— 江笙**
“啪嗒。”
一滴冷汗,從阮柳鸢緊繃的下颌線滑落,砸在冰冷的桌面上,碎成幾瓣。
她死死盯着那行字。冰糖雪蛤溫潤的光澤映在她冰藍色的瞳孔裡,卻照不進絲毫暖意。隻有一片徹骨的冰冷和…被徹底看穿、被精準拿捏的、無處遁形的恐慌與暴怒!
手腕要緊?
她連我痛得要吃止痛藥都算到了?!她連藥都準備好了?!
那個女人…她到底在下一盤多大的棋?!她和蕭策的堡壘,到底哪一個更可怕?!
阮柳鸢猛地抓起食盒裡一塊桂花糕,看也沒看下面是否真的有藥瓶,就狠狠地塞進嘴裡!用力地咀嚼!仿佛在咀嚼着某個人的骨頭!溫軟的糕點和甜蜜的桂花香在口中彌漫,卻化不開她心底那冰封的萬丈寒淵和熊熊燃燒的、幾乎要将她自己焚毀的怒火!
她将那寫着字的紙條揉成一團,死死攥在手心,尖銳的棱角刺痛了掌心。另一隻手卻不受控制地伸向食盒,又抓起一塊桂花糕,再次塞進嘴裡,更加用力地咀嚼!
訓練室裡一片死寂。隊員們看着自家隊長近乎自虐般的舉動,看着她蒼白臉上那混合着冰冷怒意和某種更深沉痛楚的表情,沒有人敢出聲。
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将訓練室染上光怪陸離的色彩。保溫食盒散發着溫暖的食物香氣,與QSF基地裡彌漫的硝煙和無聲的驚濤駭浪,交織成一幅詭異而壓抑的畫面。那揉成一團的紙條,如同棋盤上一枚被強行按下的、帶着灼心劇毒的棋子,無聲地宣告着——這場對抗皇後的戰争,早已在所有人未曾察覺之時,悄然蔓延到了棋盤之外。而執棋者冰冷的目光,似乎從未真正離開過風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