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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室的巨大落地窗外,晨光熹微,給冰冷的銀灰色建築鍍上一層淺金。但室内,空氣卻凝滞得如同沉入深海的鉛塊。環形光幕上,SKY戰隊那令人窒息的戰術推演如同巨大的齒輪懸停在半空,散發着無形的金屬寒光。昨夜的亢奮與“荊棘風暴”初顯鋒芒的銳氣,被曲藝那通鬼祟的“未知”通話徹底凍結。
阮柳鸢站在控制台前,檸黃色的長發在腦後束得一絲不苟,卻掩不住眉宇間沉沉的陰霾。冰藍色的眼眸銳利如刀,反複掃視着光幕上SKY中野聯動的深紅色核心區域,試圖将昨夜那通“未知”通話帶來的不安強行壓回戰術分析的軌道。手腕處,被護腕包裹的肌膚下,那股熟悉的酸脹感如同蟄伏的毒蛇,在神經末梢無聲遊走。
“繼續推演。”阮柳鸢的聲音帶着金屬摩擦般的冷硬,打破了死寂,“琳,SKY下路四包二,他們輔助‘鎖鍊’的鈎子預判習慣,再細化!”
思瑤琳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沉靜依舊,但指尖劃過控制面闆的動作卻比平時慢了半拍。她調出數據流,激光筆點在虛拟“鎖鍊”的技能釋放模型上:“鈎索出手前0.3秒,模型重心有向右下方傾斜3°的固定微操,這是‘鎖鍊’的個人習慣,可以利用…”她的聲音平穩,視線卻幾不可查地掃過玻璃牆對面RHW訓練區裡那個沉默的替補位置。
墨痕煩躁地抓了抓紅發,目光在光幕和玻璃牆之間來回遊移。範明落緊抿着唇,盯着數據模型,鏡片後的眼神卻有些失焦。聞堰則顯得有些心神不甯,手指無意識地在鼠标墊上劃着圈。曲藝那深夜的鬼祟和慌亂,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水面的毒石,漣漪無聲地擴散,侵蝕着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的聯合備戰氛圍。
玻璃牆對面,RHW的訓練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陰影。寒昭的指令依舊沉穩清晰,但許淵的嘲諷聲明顯少了,臉上那慣有的倨傲被一種不易察覺的審視取代。柳若曦和林嘉陵訓練時也多了幾分沉默。曲藝坐在角落的位置,低着頭,戴着耳機,訓練得異常“專注”,但那刻意挺直的背脊和緊繃的側臉線條,卻透着一股欲蓋彌彰的僵硬。
無形的裂痕,在聯合的旗幟下悄然蔓延。
上午的戰術推演在一種壓抑的“默契”中草草結束。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避開敏感話題,将精力集中在冰冷的戰術模型上,但效率明顯打了折扣。阮柳鸢手腕的酸脹感在長時間的專注和壓抑下愈發清晰,每一次鼠标的微移都像在拉扯着緊繃的弦。
午休時間。基地餐廳。
往日裡還算熱鬧的餐廳,此刻氣氛有些微妙。QSF和RHW的隊員各自占據着長桌的一端,泾渭分明。交談聲壓得很低,空氣裡彌漫着食物的香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尴尬疏離。
阮柳鸢沒什麼胃口,草草扒拉着餐盤裡的食物。冰藍色的眼眸低垂,餘光卻像最精密的雷達,不動聲色地掃過餐廳角落——曲藝獨自坐在一張小桌旁,面前的食物幾乎沒動,手機放在手邊,屏幕向下扣着。他時不時飛快地瞥一眼手機,又迅速移開目光,神經質般的警惕。
就在阮柳鸢的耐心即将耗盡時,曲藝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震動聲在相對安靜的餐廳裡顯得格外刺耳!
曲藝像被電擊般猛地抓起手機,看清屏幕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按掉電話,動作之大差點打翻旁邊的水杯。他慌張地站起身,連餐盤都顧不上收拾,低着頭,腳步匆匆地沖出了餐廳,方向是通往基地後方那片僻靜庭院的側門。
阮柳鸢的心髒猛地一沉!又是那個未知歸屬地的号碼?!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站起身!
“鸢隊?”旁邊的墨痕被吓了一跳。
“沒事,出去透透氣。”阮柳鸢丢下一句,聲音冷硬,抓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也快步跟了出去。動作快得牽扯到手腕,一陣清晰的刺痛讓她眉頭微蹙。
穿過安靜的廊道,推開那扇沉重的側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庭院裡香樟樹的氣味混合着泥土的微腥撲面而來。阮柳鸢放輕腳步,像一隻潛行的獵豹,目光銳利地掃視着。
很快,她就在昨天那棵香樟樹不遠處的假山石後,捕捉到了曲藝的身影。他背對着入口方向,身體微微佝偻着,手機緊緊貼在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種近乎哀求的急促:
“…我知道!錢我收到了!但…但這太冒險了!他們…他們現在盯得很緊!寒隊,還有江隊…那個阮柳鸢,她好像也…”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嚴厲的話,曲藝的聲音瞬間帶上了哭腔:“…别!求您!再給我點時間!我…我一定把東西弄到手!GIA之前!我保證!…戰術核心…對!他們的新戰術…那個‘荊棘風暴’的切入點和時間節點…我一定…”
荊棘風暴!切入點!時間節點!
這幾個詞如同驚雷,狠狠劈在阮柳鸢的神經上!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一股冰冷的、混雜着暴怒和被背叛的寒意,瞬間從腳底闆竄上頭頂,沖得她眼前陣陣發黑!
曲藝!這個被RHW收留的替補!這個看似老實沉默的隊員!竟然是…是卧底?!目标是QSF剛剛成型、準備用來撕碎SKY的殺手锏——“荊棘風暴”的核心機密?!
胸腔裡的怒火如同壓抑的火山,瘋狂咆哮!手腕處那累積的酸脹和刺痛,在這一刻被巨大的情緒沖擊徹底點燃!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骨髓深處!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帶着劇痛和滔天怒火的悶哼從阮柳鸢緊咬的牙關中擠出!她下意識地用左手死死掐住右腕!身體因為劇痛和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起來!腳步踉跄,踩斷了一根枯枝!
咔嚓!
清脆的碎裂聲在靜谧的庭院裡如同驚雷!
假山石後的曲藝如同驚弓之鳥,猛地轉過身!當看清站在入口處、臉色慘白如紙、眼神卻燃燒着駭人冰焰的阮柳鸢時,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手機“啪嗒”一聲掉落在草地上,屏幕還亮着,顯示着通話中斷的界面。
“阮…阮隊?!”曲藝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極緻的恐懼,“你…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