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五分，亓晗被客廳的挪動聲驚醒。她推開房門，看見奶奶正踮腳擦拭牆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那套用了十幾年的青花瓷餐具整齊排列在茶幾上，每隻碗底都印着嶄新的"模範家庭"字樣。

"市長秘書剛來電話。"爸爸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沾着面粉，"他們車隊已經出發了。"

亓晗的指尖劃過餐桌，木紋中滲出細小的金色光點，組成一行閃爍的文字：「認知重構進度67%」。她擡頭時，爺爺正在調整領帶——那條她初中時送的、早已褪色的條紋領帶，此刻煥發着不自然的鮮亮。

"我幫你梳頭。"奶奶拿着梳子靠近，發絲間纏繞着幾根銀白色的絲線。當梳齒穿過亓晗的黑發時，鏡中的發梢竟泛起了金屬光澤。

門鈴在七點整響起。市長是個圓臉中年男人，握手時無名指不自然地抽搐三下。他身後跟着的攝影師鏡頭蓋自動滑開，露出内部精密的齒輪結構。

"久仰亓晗同學！"市長的聲音像被調過音的樂器，"你的《論現代社會價值觀》真是發人深省！"

亓晗捏緊了口袋裡的手機。她從未寫過這樣的文章，但茶幾上确實擺着刊登在《青年思想家》上的同名論文，作者照片裡的她穿着從未擁有的藏青色西裝。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市長助理擡進來三個箱子。标着"學習資料"的紙箱自動打開，露出碼放整齊的現金，每捆鈔票上都印着亓晗的微型肖像。

爸爸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亓晗看見他後頸浮現出細密的符文，與校長辦公室那天的如出一轍。當市長關切地拍他後背時，兩人的皮膚接觸處迸出藍色火花。

"令尊的奉獻精神令人敬佩。"市長轉向亓晗，"深藍科技那個項目..."

餐廳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亓晗沖過去看見奶奶呆立在打翻的湯碗前，瞳孔擴散成完全的黑色。肉湯在地面流動，逐漸組成樂園的立體地圖，鐘樓位置閃爍着危險的紅光。

"媽？"亓晗抓住奶奶的手腕，觸感冰涼得不似活人。

老人眨眼恢複常态："手滑了。"她彎腰收拾碎片，後頸衣領下露出機械結構的反光。亓晗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奶奶整夜用這雙手為她冷敷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