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帶着初秋的涼意，将香樟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陽光透過葉隙漏在走廊上，碎成斑駁的光斑，像誰撒了一把淡金色的糖霜。林嶼抱着一摞剛發下來的數學卷子，白襯衫袖口被他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清瘦卻骨節分明，指腹因為長期握筆而有些許薄繭。

“林嶼！等等我！”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江馳背着書包小跑過來，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手裡還攥着瓶沒開封的橘子汽水。他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亂翹，嘴角卻噙着笑，像剛從晨光裡撈出來的少年，連睫毛上都沾着晶瑩的露水。

“早。”林嶼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汽水，“又喝這個？”

“欸，這你就不懂了，”江馳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氣泡在喉嚨裡發出“咕噜”聲，“秋天的第一瓶橘子汽水，必須安排上。”他說着，把汽水往林嶼面前遞了遞，“要不要嘗嘗？冰鎮的”

林嶼看着他眼裡期待的光，想起昨晚保溫桶裡沒放糖的蓮子百合粥，終是接過來抿了一小口。甜膩的橘子味混着冰涼的氣泡在舌尖炸開，比夏天時喝的好像更添了幾分清爽。“謝謝。”他把汽水還回去，指尖不小心觸到江馳的指腹，微涼的觸感讓他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跟我客氣什麼。”江馳笑着收回手，跟他并肩往教室走。路過公告欄時，夏妍和黎雨桐正踮着腳尖看什麼，黎雨桐手裡還拿着手機在拍照。

“看什麼呢？”江馳探過頭，“又有什麼八卦？”

夏妍回頭，眼睛亮晶晶的：“學生會在招新文藝部幹事，說是負責元旦晚會的策劃，還能加學分呢！”她晃了晃手機，“我和雨桐打算報名，你們要不要一起？”

黎雨桐也附和道：“是啊，江馳你籃球打得好，可以表演個灌籃秀；林嶼你字寫得好看，可以負責海報設計！”

林嶼剛想搖頭說“沒時間”，江馳卻搶先開口：“灌籃秀就算了，我怕帥到觀衆。”他摸着下巴裝模作樣地思考，“不過林嶼負責海報的話，肯定特别好看。”

“我不會設計海報。”林嶼立刻拒絕，他的時間幾乎都被學習填滿，實在分不出精力去做别的。

“可以學啊，”蘇晚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手裡抱着作業本，“林嶼，你字寫得那麼好看，畫畫肯定也不錯，試試呗？”陳嘉樹推了推眼鏡，溫聲說：“偶爾參加點活動也挺好的，放松一下。”

江馳看着林嶼有些動搖的樣子，趁熱打鐵道：“就是，而且我聽說文藝部部長是個學姐，特别嚴格，正好讓你去治治她。”他說得煞有其事，逗得蘇晚和夏妍都笑了起來。

林嶼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江馳鼓勵的目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我試試。”

“太好了！”夏妍開心地跳了一下，“那我們一起去報名！”

上午的數學課講立體幾何，黑闆上畫滿了複雜的棱柱和棱錐。林嶼的筆記本上迅速記下定理和輔助線做法，字迹工整得如同教科書，每個立體圖形都用尺子畫得棱角分明。江馳卻撐着下巴，目光在黑闆和林嶼的筆記本之間來回切換，草稿紙上沒寫幾個字，反而畫了個歪歪扭扭的三棱錐，旁邊用箭頭指着寫“這像不像林嶼早上吃的三角飯團”，又在旁邊畫了個更小的圓，标上“林嶼的眼睛”。

下課鈴響時，江馳把草稿紙往林嶼面前一推：“喂，這道題，用向量法怎麼做？我怎麼覺得坐标系建得怪怪的。”

題目是道壓軸的立體幾何題，林嶼掃了一眼，江馳的草稿紙上隻畫了個粗糙的圖形，坐标系建得确實不太合理，但在紙角用紅筆圈了個公式，正是解題的關鍵。“這裡需要重新建系，”林嶼拿起筆，在草稿紙空白處重新畫了坐标系，“以這個面為xoy平面，這條棱為z軸……”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讓人安心的條理。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照亮他微垂的眼睫和握筆的手指，筆尖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比窗外的風聲更有節奏。江馳盯着他的側臉，忽然發現林嶼認真時，嘴唇會微微抿起，形成一條很直的線，像用尺子量過一般。

“……所以二面角的餘弦值就是這個結果。”林嶼放下筆，把草稿紙推過去，上面的解題步驟寫得清清楚楚，每個符号都像精心擺放過。

江馳低頭看了看，又擡頭看了看林嶼：“你這腦子怎麼長的？我剛才聽老師講了兩遍都沒懂，你寫一遍我就會了。”他語氣裡帶着毫不掩飾的贊歎，伸手想拍林嶼的肩膀，卻在半空頓了頓，改成輕輕敲了敲桌子，“謝啦，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