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碰到在花園裡學大提琴的她,那位老師趙今越倒是聽說過,在國内外都很有名,資曆相當深厚,一般不對外授課。
他當時想,鐘家為了彌補她,對她也算是煞費苦心。
那天他看見鐘從姗站在花園裡,被那位老師疾言厲色地訓斥,鐘從姗像個小學生一樣,一直低着頭挨訓,一聲不吭。
沒一會兒老師中途離開休息去了。
趙今越以為她那樣溫軟的性格,怕是早已哭紅了眼睛,他當時動了恻隐之心,本想上前象征性安慰一句,但公司有事,時間太緊,隻得匆匆離去。
等後來再想起這件事來的時候,聽說那位老師已經出國,再也沒出現在鐘家過。
他當初覺得最多不過是朽木不可雕,沒深想過這其中關聯。
如今仔細想想,當時就有風聲傳出,說鐘家綠植太多,昆蟲也多,那位老師最怕昆蟲。
這其中必定有她的手筆。
原來反骨的性格,早就有迹可循,什麼乖巧溫順,她一直在僞裝而已……
這種隐藏的性格,延續直他們婚後。
趙今越坐在椅子上,翻開那本書,瞧了瞧,鐘從姗好像十分熱衷于看這種沒頭腦,沒邏輯的言情小說。
他們領證後不久,搬到一起住,偶爾他在書房辦公,會聽見隔壁卧室,發出詭異的笑聲。
等他走過去敲門時,又看見鐘從姗捧着他書架上,一本晦澀難懂的古典文學,認真地在看。
想起那一陣笑聲,趙今越覺得更詭異了。
有一次他上樓,去書房,途中經過卧室時,又聽見那種笑聲。
于是折身回去推開卧室門,看見鐘從姗的笑還挂在臉上,這本書正被她捧在手裡,他冷着一張臉站在門口許久。
鐘從姗當時插科打诨,三兩句話糊弄過去,趙今越實在忙碌,也沒工夫跟他扯這些雞毛蒜皮。
大約婚前婚後是有不一樣的地方,他想兩個人既然結婚了,肯定會漸漸露出最真實的一面來。
趙今越那時這樣說服自己。
因為他覺得自己和鐘從姗相處的那幾年,對方也沒有完全了解自己。
他總會讓她變成自己滿意的樣子的。
畢竟她聽話又乖巧。
隻是如今鐘從姗将他的尊嚴和面子踐踏,再看到這種書,自然就會戴着有色眼鏡看待。
趙今越心裡當然是鄙視她的,有這時間,幹點兒什麼不好?
不指望她給他提供多少價值,和事業上的加持。
至少提升一下自己穿衣品味,精進一下自己英文水平和社交能力,或者和那些太太約個下午茶……
真是白瞎一手好牌……
他帶着情緒翻開那本書,掃了幾眼,就看不下去了。
對鐘從姗這個人更鄙視了。
他将書啪嗒一聲扔在桌上!
大概是扉頁那面曾經被多次壓過,書頁左右翻動了幾下之後,就剛好停在扉頁。
上面寫了一行字:可惜梅花有心事,南枝向暖北枝寒。
文鄒鄒的,矯情死了。
偏偏那字體一筆一畫,極為清晰方正,跟小學生筆觸似的。
連字也這麼醜。
簡直一無是處。
鐘從姗沒了消息,趙今越依然持續忙碌。
季度例會上,趙今越坐在君越總部大樓68層的會議室裡,聽各部門負責人彙報。
一場會議開到最後,趙今越總共也沒說幾句話,但每次開口,句句要害,一陣見血。
衆人大氣不敢出一口。
會議結尾處,針對連鎖酒店這個業務闆塊,集團新鮮血液,新提拔上來的張思恒,展示了一張全國中低端連鎖酒店的市場占比圖,并提出将業務範圍擴至全國各地區縣。
市場分析表上,數據清晰,方向明确。
作為老人的李乾,轉了轉手中的鋼筆,輕飄飄地笑着問了句:“張總,你這項分析沒有問題,但你有沒有考慮過,走中低端連鎖,會拉低君越的高端品牌定位形象?”
張思恒卻解釋,“君越現在酒店業務在業内首屈一指,但居安思危,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這個道理,李總你總該明白,并且中低端業務利潤客觀,再則,我們也需要搶占市場份額,君越旗下那麼多子公司子品牌,也沒見誰影響誰了。”
李乾笑得輕蔑:“君越走到今天,靠的是我們集團實力強大誰都知道,你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覺得君越要走下坡路了?”
挑撥離間,這話明顯是想搞事情。
“你——”張思恒聽完臉都氣紅了,被李乾一時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理科出身,搞技術和幹實事在行,與人辯論,巧言令色,實在不是他的強項。
職場上這種争論很正常。
競争當然也很正常。
趙今越司空見慣,無非是誰影響誰的蛋糕了,他聽着兩人争來争去,沒發表立場。
過了會兒,眼見趙今越有結束會議的意思,張思恒大概還是覺得不甘心,他再次開口,語氣铿锵有力,“趙總,我覺得這個項目,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