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需要穿過外面飯廳公共區,沒辦法,小地方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太方便。
向北上完洗手間回來時,飯廳裡人更多了。
耳邊賓客的歡呼聲,此起彼伏的,大約是婚禮快要開始,他原路返回來,都有些阻礙。
交織的噪雜聲裡,向北隻覺得有些聒噪。
這時,忽然不知是誰喊了一個名字——讓向北耳朵抖了抖,瞬間立在原地。
那名字他太熟悉了,他下意識跟着聲音,四處張望,始終沒在人群中,聚焦到那張熟悉面孔。
可是他确定自己沒有聽錯,是從姗。
周圍雖然很吵,但那兩個字的發音,卻很清晰。
向北在人堆裡找了好半天,才發現一個身形和鐘從姗很像的人。
可那張臉,簡直和從前的鐘從姗,天差地别。
臉上的皮膚很暗沉,蠟黃蠟黃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鏡框,遮擋了從前那雙辨識度極高的圓眼。
她此刻堆着滿臉的笑,動作麻利地穿梭在婚禮台上,幫新娘整理婚紗裙擺,遞婚戒,上道具,相當機靈,她知道這樣會讓攝影師出片時效果更佳。
大約是她太忙,也或許現場人太多,自然不會注意到,台下向北在不起眼的地方,裝作賓客,拉了個人,閑聊似的,随便詢問了幾句。
卷發中年女人望了望從姗的方向,倒是挺熱情的,“害,你說她呀,她剛來我們這兒沒幾個月,命苦得很,生下來臉上就有胎記,長大嫁個老公還是同性戀,跟人私奔途中溺水死了,她現在是寡婦。”
“……寡婦。。。”向北差點兒沒站穩。
“怎麼?”中年阿姨看着向北一直往從姗的方向看,“你看上她了,我跟你說,這姑娘除了命有點兒苦,長相差了點兒,别的什麼都好,真的,她什麼都會,人又聰明善良,你要娶回家,是你的福氣!要不要阿姨給你牽線?”
向北聽完更是兩眼一抹黑。
一張臉上的表情此刻風雲變幻,他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了阿姨,我沒這意思,随便問問而已。”
他都快被她搞死了,還看上她,他哪有那個命看上她啊……?
趙今越還沒弄死他,他先切腹自盡了。
向北安排了一些人盯着,和張思恒解釋了幾句,第二天就回了京城。
次日上午九點。
君越辦公大樓。
秦思賢敲門進去,提醒他,“趙總,董事長要您今天回老宅一趟。”
趙今越“嗯”了聲,手裡正拿着一支鋼筆,低頭簽署文件。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口再次響起敲門聲。
秦思賢回頭。
看見向北忽然出現在門口。
秦思賢楞了下,她是知道向北在出差的,應該沒有這麼快回來才是,于是問了句:“向特助,這麼快就考察完了?”
向北沒工夫解釋這個,他看着趙今越正在埋頭簽署文件,醞釀好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趙總,太太有消息了……”
趙今越簽字的手頓了下,擡起眸子時,眼神停在向北身上。
似乎在判斷向北剛才那句話的真實性。
過了會兒,趙今越低沉的嗓音響起:“在哪?”
向北恭恭敬敬站在那,如實彙報着,“淮縣。”
淮縣。
他印象中,那應該是國内最南邊兒的十八線小城了。
距離京城最遠。
他冷哼了聲,倒是挺會挑地方。
“怎麼查到的?”他繼續問着,似乎很淡定,手頭也沒閑下來,簽完一份文件合上後,又打開下一份。
“就...”向北猶豫了下,頂着壓力開口,“就...我不是去淮縣考察項目嗎?碰巧看見太太了,但她沒發現我,一打聽,才了解到她不久前,出現在那裡,現在……現在她是以寡婦的身份自居...都說她長得不怎麼樣,什麼都會點兒,人聰明又善良……”
秦思賢先是錯愕地看着向北,似乎不可置信,然後反應過來什麼,眼神逐漸過渡到恨鐵不成鋼。
秦思賢扶額……
這個人呐,就是說有時候非得這麼實誠嗎?
果然,趙今越立馬就精準地捕捉到這兩個字,瞬間掀起眼皮來,“寡婦?”
向北看見老闆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此刻眼底結滿了冰霜。
他求救似的看向秦思賢,秦思賢使了個眼色。
向北及時刹車,沒敢再說下去,“...也可能是聽錯了。”
他怕被這位四處造謠的勇猛太太波及,落得屍橫遍野的下場。
“趙總,”向北悄悄掃了一眼秦思賢,又看向趙今越:“您看這事……”
他真的不想再接手這件事了。
但趙今越隻是淡淡瞥他一眼。
秦思賢當然也知道他什麼心思,向北搞不定,她就能搞定麼……?
秦思賢及時開溜,“那趙總,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趙今越點頭。
向北目光幽怨得很:無情的女人。
半晌,趙今越才淡淡說了句,“這事既然是你發現了,還是交給你來,你安排一下,這次我親自過去。”
“......好的。”心如死灰。
向北心裡拔涼拔涼的。
都說風水輪流轉,這怎麼轉來轉去,又轉回來了?
向北出去時,站在門口踟蹰了一會兒。
趙今越眸光越過筆記本電腦屏幕,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也沒别的事。”向北雙手握在前面,“我剛才上來時,看見樓下現在有很多記者,您一會兒出去,可能有點兒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