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喂養祭壇下的地脈!”王知之縱觀此處地貌,得出結論。
“啊?”姜黃疑惑。
眼前被王知之手掌抹過,灰霧變得透明如水。她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祭壇下方十丈之下,密密麻麻的人骨如同活物般鑽動。
這些在地面上被擊碎的人骨,到了地下成了碎片和骨粉,又串聯恢複成更粗的鎖鍊,纏繞着一團黑氣。
黑氣漸漸凝出形狀,是一顆碩大的黑色心髒。
這些人骨鎖鍊就像在給它供血!
每粗一圈,心髒就膨脹一分,表面凸起的人骨鎖鍊像蚯蚓般扭動着。更可怕的是,随着黑心的跳動,從它所在處到祭壇邊緣,不斷裂開新的縫隙,那些縫隙裡滲出黑色的腐液,仿佛整個祭壇就是這顆心的表皮,正在潰爛流膿。
一想到自己躺過的地方,下面都是這些惡心的東西,姜黃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手在微微發抖,“好像,好像整個灰山之境都...... ”
“咔!”
境主将骨杖重重插/進地面一擰。地下的黑心噴出黑霧,開始反哺人骨鎖鍊,這些黑霧一接觸鎖鍊就給它們覆上了皮,成了數不清的黑蛇,嘶嘶吐信遊向各處裂縫,試圖從裂縫往上鑽。
姜黃對烙魂井裡的巨蟒心悸猶在,看着這些鑽來遊去的生物,生理性惡心起來。
“受死吧!”境主尖聲嚎叫着,再次以骨杖用力擰了一把地面,就像扭動黑心髒上的發條一般。
那些遊走的黑蛇直立起上半身,蛇眼同時轉向淬火山的龍官們,瞳孔裡射出駭人的幽幽藍光。
姜黃心神一震,看了一眼懷中。
黑色的蛋殼裂開,孵出來的竟然不是龍,而是條帶了翼的蛇,蛇口吐人言:“你的血真香啊,能讓我嘗一小口嗎,就一小口,我會很快長大保護你的。”
它說保護麼?姜黃幼時作為小孤女,最渴望的東西,就是保護,現在她還小麼?
好像是的,她伸出手去:”好。“
姜黃的手腕被蛇信纏住的刹那,整個祭壇陷入詭異的靜止。
那些射向龍官們的藍光凝固在虛空中,所有嘈雜都被隔絕,唯有她懷中的黑翼蛇在緩緩長大,每吸一點姜黃的血,就長大一圈。
“你對我真好。”蛇瞳裡倒映着三四歲姜黃懵懂的臉。
意識在分裂。一部分現在的姜黃在拼命掙紮,另一部分三四歲的她卻不由自主地繼續擡着左手,腕間傷口中的鮮血正順着蛇信流失。
大姜黃隻能徒勞看着,看着血液被吸走,那些靜止的藍光開始向她彙聚,将她慢慢束成一個幽藍的繭。
“姜丫頭!”龍九的吼聲仿佛隔着厚厚的水層傳來,“别聽他的,那是作繭自縛的幻境!”
眼看着姜黃的眼睛就要慢慢合上陷入沉睡,“淵冥!”王知之的重劍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劍身上的鱗紋次第亮起,以身化龍,直沖地下那顆黑心髒而去!
淵冥一路連抓帶咬,撕碎不少黑蛇,灼熱的龍息攪散黑霧,懸停在那顆黑心外圍,發出咆哮,它怒了,因着看到黑心上以人骨鎖鍊綁着的,赫然是幼年的姜黃。
它在等待王知之以血相祭的祈告。
“别怕,姜黃,快醒過來。”王知之的聲音堅定無疑,以指取了心頭血獻祭給淵冥,“以我盟誓,祈告龍族,戰魂不熄!”
“吼——!”
龍吟震得整個祭壇簌簌落土。淵冥不再噴吐龍息,而是化作流動的金屬,重鑄成擎天巨劍,巧妙避開了幼時的姜黃,重重劈向黑心髒!
捆着幼年姜黃幻影的鎖鍊節節碎斷,污濁的人骨化作齑粉,整個祭壇開始劇烈搖晃,境主噴出口血——
“我的祭壇之心!”境主年輕的面容幾瞬變蒼老,他驚恐地看着地底——那顆剖開的黑心髒正在褪去顔色,正在被金色龍息焚燒,正在慢慢縮水。“我的百年心血啊!!!”
幼年姜黃飄回了姜黃身體中,姜黃失去幻境的迷惑,雙手一空,就像抱住了幼時的自己。
一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滿頭白發的境主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姜黃心裡急得要命,生怕王知之趁熱将陷入混亂的境主一擊擊殺。她還沒問出醜黑蛋與她之間的聯系,連在幻境中,她都看到的是醜黑蛋。
境主一死,線索就要斷了!
所幸王知之也沒有非要灰山境主命的意思,淬火山跟灰山之境,在王署眼中,算是互相制衡關系,他不上報就殺了灰山境主,往大了說,形同造反。
“将他押回王署,交由王署處置吧。”
......這也沒好到哪裡去,姜黃又不可能偷溜去什麼王署,還是沒辦法再從境主口中,打探到關于逆命之龍和她之間的聯系了。
“未免途中生變,全軍押送。”王知之又說。
......龍官長大人,怎麼就這麼會吊人胃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