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樓辦公人員對發票需求高,通常都要走報銷流程,這附近律所不少,下月寄這招對律師沒用。
慕懷長得太惹眼,好看的招人稀罕,這棟樓她不認識幾個人,新視中心的人卻都認識她。
店員也曾在社交平台一睹慕懷風華,知道她在祁為就職。
謝遠沒空跟她打啞謎,開門見山,“李染的一千萬從哪來的?”
慕懷向店員搖了搖頭,示意不用發票,對謝遠道,“我怎麼知道?”
“你别裝了。”數額巨大,他每天都會派人去檢查,錢一丢他立刻找了失信人,失信人雖跟他沒多少交情,但畢竟拿了他三百萬,話裡話外暗示他防着點律師,“我在新視樓下,我要見你。”
“來了。”慕懷接過店員遞回的卡,出了門。
新視大廈一樓裡層有商務接待區,謝遠沒去,就在大門口堵她。
寫字樓門外,兩人面對面站着,慕懷體面,要他有話進去說,謝遠身家都沒了,才不跟她體面,“慕律師好手段啊,吃完原告吃被告,李染給了你多少錢?”他臉色極差,語氣倒是雲淡風輕,似乎沒那麼着急,“慕律師要是看不上一百萬的話,大可以重提代理費。”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慕懷否認,“李女士作為債權人之一,有權主張歸還,你的錢沒了,不應該問你的債務人?”
律師隻提供轉移辦法,指導操作,并不會代勞轉移,謝遠怎麼找得失信人,找得誰,這些都不需要告訴律師,慕懷亦不知情。
謝遠哼笑一聲,“可是慕律師,債權轉移,是你教我的呀。”他推了推金絲框眼鏡,不顧周遭打量而來的視線,揚聲說道,“你就不怕我去律協投訴你?”
慕懷雙手插着兜,氣定神閑,“我們簽的是離婚糾紛代理協議,您投訴我什麼呢?”
轉移共同财産這種知法犯法的違規操作,自然不會寫在委托合同裡,法律意義上,她沒有協助義務,投訴也沒用。
第一,不合法,第二,不在協議範圍。
謝遠投訴就是去自首,坐實侵占罪,輕則罰款拘留,重則刑事立案。
一千個共同财産,從輕處罰也夠他白吃白喝兩三年。
謝遠和她保持着同樣身姿,手揣在兜裡,微風中對峙,圍觀的人多了起來,他不疾不徐,悠然從口袋掏出一隻錄音筆,慢條斯理地說,“慕律師聽過一句話嗎?”
他按下播放,威脅的聲音疊在錄音裡的對話上,“燕過留痕,風過留聲。”
“聽過。”慕懷點頭,漫不經心回道。
然後伸出手,優雅自然的奪過錄音筆,在謝遠始料未及的震驚中進行了一個樸實無華地銷毀證據,泰然自若地仿佛在删自己錄音筆裡的東西。
“現在沒聽過了。”她沒把錄音筆還給謝遠,順手塞進了褲子口袋。
謝遠調整面部表情,不甚在意,“沒關系,我公司電腦還有備份,慕律師随便删。”
慕懷輕笑道,向他科普,“沒有原始載體的錄音不能作為證據使用,你的原始載體呢?”
進她口袋了。
音頻可篡改性太強,随着剪輯技術的逐步提升,幾乎可以做到不留痕迹,難以辨别真僞,沒有原始載體的錄音通常不被法庭認可。
謝遠面色鐵青,破了音,“你别以為我不敢搶你!”
他确實不敢,他吓吓慕懷。
好歹千萬身家,科技公司總裁,在京市也是站穩了腳跟的精英人士,一千萬固然是筆不小數目,可比起事業,這些錢都可以重頭再賺。
要真跟慕懷動起手腳,這輩子到頭了。
丢一千萬和丢飯碗,他還是掂得了輕重的。
慕懷颔首滑動手機屏幕,單手翻找什麼,“你擔任總裁的科技公司是萬柯控股吧?”她停下手指,聊天頁面定格在顧一誠給她發的她與小狗的合照,将記錄示給謝遠,“很不幸,萬柯那個聲名遠揚的敗家子,是我女朋友。”
微信備注是小女友。
慕懷方才沒打字,備注不是臨時的,聊天記錄也不是最新的,照片裡那頭亮眼金發,萬柯祖宗,無疑了。
一審現場顧一誠出現過,謝遠語氣都冷靜了下來,“你們不是朋友嗎,你不是有妻子嗎,你老婆呢?”
一串三連問得有些急促,不掩緊張。
有沒有這層關系謝遠都不敢對慕懷怎麼樣,先前還能仗着萬柯家大業大,口頭上逞幾句上風,慕家從政成員多,不會為了這點口角大動幹戈。
容易留下政治把柄。
慕懷把手機旋進兜裡,“她就是。”
“呵。”謝遠冷笑,“做了這麼多年畜生,終于棋逢對手了。”
沒有特指誰,不過現下與她對話的隻有慕懷。
惹不起,但一千萬的損失讓他扒皮剝骨,實實在在掉了塊心頭肉,隻能以己為桑,指桑罵槐。
這慕懷就是個畜生,謝遠不甘心道:“你沒有職業道德。”
“那你報警吧。”慕懷神色淡然,語調平平。
很文明,很講道理,很有素質。
謝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為什麼要幫她,你看上她了?”戴着眼鏡的男人故意說着挑釁地話,“怎麼,慕律師喜歡起少婦了?”
慕懷啧了一聲,撥通顧一誠微信電話。
微信鈴聲響起月亮船bgm,“再見了媽媽今晚我就要遠航,别為我擔心我有快樂和智慧的槳~”
慕懷:“……”
謝遠:“……”
劍拔弩張的對峙氛圍沉默片刻,兩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慕懷突然後悔,正要挂斷,顧一誠大咧咧地智慧聲音已經傳來,“喂?慕懷,喂?”
“我剛食完外賣,怎麼了慕懷,有什麼事嗎,喂?”
本想和顧一誠告狀,謝遠誣陷她喜歡少婦。
“沒事,看看你還活着嗎。”她淡道,“繼續遠航吧。”
“我今天遠航不了,你什麼時候回家啊?”顧一誠腰酸背痛,她很少疲憊,往常精力都旺盛的沒處使,這兩天全被慕懷耗完了,人還一醒就走了。
顧一誠似乎是趴在床上咕哝的,聲音悶着一絲隐匿的委屈。
她挺喜歡和慕懷事後溫存,可慕懷從不跟她有太深的情感交流。
慕懷說了句下午,挂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