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案靠水平，大案靠關系，桐大訴方一二審勝訴，即便祁為再審敗訴也可以繼續抗訴打回高院，發回中院換審監庭改判。

這其中可以走的彎彎繞繞太多了。

勝訴不等于判決結果有利勝訴方。

五院四系是祁為門檻，當地政法系統不是同學就是師兄師姐，尤其慕懷這等母系一脈全員從政的，就算沒有刻意打招呼，也能得到特殊關照。

周楠深思熟慮好幾天，決定來祁為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突破口，把這個最強關系戶ban了。

運氣不錯，簡直天助，這錢就該她賺。

特地買了兩杯沒用卷的原價咖啡，上去問候一下恩人和蘇穎。

她掠過前台，輕車熟路地進了祁為，看着明顯重整過的辦公區域，周楠随便抓了個實習律師問道：“你們蘇律和小财神呢？”

實習律師分别為她指了兩個方向，話裡含酸，“小财神肯定也在上面喽。”

二樓都是獨間辦公室，采光好視野好，合夥人和大律師才會有獨立辦公室，慕懷剛過實習期不久，按年限算萌新。

周楠看問題角度與他人不同，聽出他在陰陽慕懷關系戶，出言糾正嗔癡心，“沒有人家這層關系帶來的案源，祁為會廣納英才嗎，以前一年招不了幾個人，今年你們所招多少律師了？”

紅圈所本就主做資本市場，創收能力最強的是IPO非訴業務，協助企業公開募股幫其設計股權架構，以及跟進改制重組與發行上市等。

非訴業務一般比訴訟業務案值更大，但普通律師接觸不到最高價值業務，通常都被頂級律師攥在手中。

由于訴訟業務創收不高，在祁為屬于邊緣化部門。

也就慕懷來了，大量高案值訴訟業務湧入，創收能力幾乎與IPO律師持平，崗位缺口變大，這才開始引入新人。

氿渡叫慕懷散财童子，她在律界有個相反稱呼─小财神。

行走的案源。

工作外号和娛樂外号形成了巧妙閉環，一邊出一邊進。

蘇穎是周楠法庭上的強勁對手，總是冤家路窄的接到一個案子，有空了就來祁為找找蘇穎閑茬兒。

許久不來，祁為多了不少生面孔，從前的祁為完全高精尖，非訴業務工作模式像文員，不似訴訟律師移動性強，經常跑來跑去滿地出差。

專精某一領域的律師其實很好辨認，比如面前這個實習律師，就帶着生産隊lv的氣質。

穿衣打扮精神面貌上也能進行些區分，精氣神仿佛被榨幹了一樣的律師，十個裡面八個婚姻家事，需要提供高情緒價值的領域，拿着律師的咨詢費，幹着心理咨詢師的活兒。

從業一年即可腌入味，三年以上完勝居委會金牌調解員。

二樓衣着精緻西裝革履精英範拉滿的IPO非訴無疑，或大标的代理律師。

慕懷實習期所在刑事部門，匪氣和儒雅并存的一個群體，常常匪氣占據上風。

部門又稱：看守所門口發傳單的。

實習律師呵聲笑道：“還不是被送到刑事部了。”

“哎呦喂。”周楠一手叉腰一手拎着兩袋分開打包的咖啡，審視犯人般将他上下掃描個遍，“您哪尊大神啊，怎麼沒在律界聽過你名号，獨立辦案了沒，還瞧不上刑辯了。”

多數行業普遍存在鄙視鍊，律師也不例外。

IPO律師需要同時具備法律及金融背景，走複合型路線，慕懷法律金融雙學位碩士，主修證劵法，公司法，初始執業定位就是IPO。

對于服務外資企業和上市公司的IPO律師來說，她們似乎站在了鄙視鍊最頂端，不大看得上錢少事多風塵仆仆的刑辯業務，其次是雞毛蒜皮的婚姻家事。

兩者代理思維也存在差異，轉型要重新學習彼此的抗辯思路。

非訴不得已不會向訴訟轉型。

因此，當慕懷實習期被安排到刑事部時，商圈律界都在傳她是華世棄子，慕挽潼會是唯一繼承人，獨掌話語權。

刑辯律師執業風險極高，家境殷實的父母不會為孩子規劃這條路，達摩克利斯之劍下當屬刑辯屍骨最多。

民辯律師被抓大概率真有問題，刑辯律師被抓就很撲朔迷離了，要麼是執業過程中确實涉嫌串供傳信收受賄賂等，要麼是被當事人坑進局子做室友。

尤其高度依賴口供的案子，當事人一旦改變證詞當庭翻供，律師便會涉嫌僞證誘供，面臨刑事追訴。

等同于一隻腳踩在了監獄外，一隻腳踩在了監獄内。

在涉及重大惡性案件時，情緒激動的家屬甚至會遷怒律師圍追堵截，要在法警保護下走特殊通道才能離開現場。

人身安全是所有律師中風險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