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
不知幾時,萬念俱灰的人卻隻聽此鬼在耳側低語。擡眼正有驚疑,不想即刻被他溫熱掌心扼住頭顱往肩上靠。四下寂靜,僅有六七燈盞搖曳照明。
山鬼見他呼吸輕微,神情恍惚,仿若受驚孩童,驚魂未定,不禁哼笑道:“我使了法子隐你身形,他們未有瞧見”
卻不知他仍覺心跳如鼓,餘悸未定。如此過了許久才有緩過神般松下口氣。“當真是走了?”
山鬼剛要點頭,不想肩上作痛,被他報複般用力地緊咬一口。正有詫異生驚,低頭卻見他雙目緊閉地偎在肩上,神色蒼白——竟因熱血攻心地驟然昏去。
好在不久清醒。
季向秋睜眼見背靠鬼怪懷間,頓時憶起驚險一事,羞惱地掙紮起來。
山鬼睜眼看他,見他已然清醒便松開雙臂,站起身來,随之複赤足懸空,如雲輕巧。不忘揶揄一句:“不想季大夫這般心熱體虛”,
季向秋見狀頓有思悟:“你竟采陽補陰”。先前行走定是鬼力不足,難撐其樣。
他卻不在意,哼笑道:“我不知何為陰陽”,轉身瞧見石像後刻有碑文,“我隻知這等取溫于我有利”。碑後原是籌資芳名——想來是望此廟香火不絕,流芳百世。
季向秋斂容問:“究竟如何你才肯離去?”
山鬼從容坦然:“我不知”,頓了頓,“緣由天定,是你命該遇我”,又或他命該遇他。
“此緣竟顯捉弄”,季向秋暗自呢喃,也是思慮間心有釋懷,“想我這等年歲還要遇此劫禍,當真天意難違”
“反正你孤身一人,有我為伴也能排遣寂寞”
男人意外地笑:“是你孤身一人”。說罷整衣離去,不肯多留。
那鬼如來時跟在他身側:“你我一人一鬼,做此争辯可謂無意”
擡眼是月明雲輕,偶有秋風襲衣,催人歸程。
“山鬼”,季向秋望前方住處,若有所思,“你我同住也非不可,隻是約法三章”
“是何三章?”
“其一,不可懸足替步”
“其二,不可害人傷物”
“其三,不可強我所難”
山鬼遲疑半晌,百思不得其解:“……其一為何不可?”要他行于人地,沾其污穢,分明強鬼所難。
男人腳步一頓,斂容看他:“怪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