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這礙事嗎?”
“先用此藥擦洗患處,一日兩次,若出四日未愈再來尋我,同時可尋些金銀花泡水飲用。切記不可暴曬,以免潰爛”
此人前腳剛走,後腳又來三人,症狀同等,詢問得知與前人在同處雇主家中勞作過。
山鬼在一側見他為人施針,忙前忙後,不由發笑道:“季大夫,這富貴人家就是不同,别說錢勢高于一等,連蟲蟻鳥雀都比别人強上一倍”
季向秋權當聽不見他。村人多為熟面,不免與他相談。
“季大夫,我去時就覺他屋間陰氣重,呆得我胸悶氣短,沒成想不出兩天就這樣。我看明日還是去辭工為好”
“别啊老哥,受罪不過這兩日的事,那嚴員外給的一天工錢可抵咱加起來一個月的開銷”
“恕我多問,嚴員外請各位是做何事?”
其中一人三十出頭,五大三粗,聲音寬朗:“是請我們守個屋子”
另一人接道:“請了該有六七個,每天從晚守到天亮,問屋中守的什麼也沒人告訴”
“沒準是嚴員外金屋藏嬌,不是怕她逃了就是怕他夫人找上門撒潑打滾”
那人搖頭:“晚上不見有人進出,屋中又沒個響靜,也許藏的珍寶,怕人夜間偷了”
“倒是笑話,若怕這個也該尋習過武的護院,我們不過鄉野村夫,空有蠻力,賊人來了又有何用”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山鬼聽了半響也對嚴員外知了大概。
嚴員外單名随字,是鎮上小小富豪,家産前十裡得排十餘後,早年靠倒賣古玩起家,發達後立即買了官位得此員外稱号。聽聞前年因走私禁物被抓,後因數額不大又花了錢财打理才免去官罰。
“說起來,聽說嚴員外有個小兒子,前段時間不知怎的生了場病,城裡有名無名的大夫郎中請了個遍都沒用,隻是後來不了了之,也不知他治好沒有,這兩日也未在府中見過他”
“誰知道呢,沒準病死了又或被送去外地求醫,咱也不好瞎猜”
“你真愛胡說八道,想他也是有頭有臉的少爺,總不能一聲不吭地下葬。說來要是請季大夫診治……”
季向秋一聽要被恭維,連忙笑着打斷:“其他名醫都治不好的病,我又何來本事,還望莫再折煞揶揄我”
這幾人走時一再道謝。季向秋扭頭便見山鬼跟在身後。
“季大夫”,山鬼并不看他,雙目緊盯他們背影,神情帶笑:“想你不過底庶村醫,無權無勢,怎就招緻村人如此喜愛恭敬”
季向秋笑,不以為然:“何止是人,連鬼也極度偏愛”
傍晚時忽然下了場雨,葉落掩泥,溫度驟冷,叫人苦惱。許是夜冷寒體叫人空虛,窗外庭風撼樹,細雨落檐,屋内燈束全無,春情綿綿。
“季大夫,你說我生前究竟是何等人?”山鬼見他昏昏欲睡,不禁從後環他腰身,掌心發燙。這姿勢最能與人取暖。“我生前若真風流成性,此時段不該隻對你纏得緊”
季向秋忍不住往前靠,奈何他臂彎有力,難有掙脫,索性随他。思緒模糊間喃喃道:“何不明日去廟中求簽問佛”
山鬼幹笑:“季大夫分明是想擺脫我,明明先前還答應與我排遣寂寞”。說罷見他氣息平穩,再無聲響,不禁神情斂起,松開臂彎,轉過身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