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敢闖玉衡山莊！”

傅柯平大吼一聲就要沖過去，卻被鐘問策攔住，“傅大俠，稍安勿躁。”

傅柯平沒有想到鐘問策的速度如此驚人，他一開始隻當對方是個徒有其表的繡花枕頭，江湖上“高手”的名聲都是看他跟妗玉夫人的關系上才那麼說的。但是，剛剛他都還沒有看清，對方竟然已經飛身擋在了面前。想到這裡，傅柯平暗道好險，不禁回想着自己之前的言行是否有哪裡冒犯之處。

“我就是白又雙，來看看江湖人口中的我的老相好啊！”聲音中盡是笑意和無奈。

月光在紅衣女子身上鍍上一層銀白，将她的身型勾勒得輕盈靈動，卻叫人看不清面容。衆人聽到她的聲音清亮如泉水，隻覺她必定是一美人，至于美到何種程度，還來不及與程靈素對比，隻聽她留下一句“周昀舟不是我的老相好！”就飛身而走。

周昀舟簡直要流下淚來，自言自語道：“原來她就是白又雙啊！”

“呵！我說周公子，你怎麼像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妖女一樣？”廖景臨嗤笑一句。

“廖少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她。不過，我覺得她不是妖女。”

“哦？為什麼呀？”胡清莜接話道。

“若是妖女，必不會親自前來幫我澄清的。看來，江湖謠言止于智者啊。”周昀舟滿臉認真和感動。

廖景臨的臉色瞬間變了，這個姓周的是在拐彎抹角地罵他“愚蠢”。但是礙于有姑娘家在場，他不好發作，隻得假裝喝酒，卻還是忍不住瞪了周昀舟一眼。

鐘問策将廖景臨的行為看在眼裡。他已經注意到了，這位廖少俠先是以妗玉夫人揶揄他，而後又将矛頭轉向鳴川，幸好鳴川是個心思簡單的人，才沒有被他引入彀中，不至于失了分寸，出乖露醜。

因為白又雙的突然出現，家宴也就匆匆結束了。

周昀舟似乎有話想跟程星素說，但是卻被程亭荷先一步把人拉走說，說姐妹倆一年多沒見，想說點兒貼心話。

胡清莜想跟鐘問策搭幾句話，卻被胡清圖一個眼神制止了。

最後剩下周昀舟和鐘問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周昀舟突然笑了起來 ，“問策，他們說鐘離詢長得還行，武功還行，如果你下次想換個名字，就叫鐘還行吧！”

“比起鐘還行，我更想做妖女的老相好。”鐘問策也笑起來。

“啊？為什麼呀！”周昀舟驚訝，他這兒剛剛從淤泥裡走出來，不明白怎麼還有人想往下跳的呢！

*

程星素低着頭，一直跟着程亭荷走到一處僻靜的廊下，才聽她開口說道：“妹妹，母親都跟我說了，她有意把你嫁入周家，你怎麼想？”

程星素幽幽說道：“我有什麼辦法，她是我們的娘。她如今年紀大了，這段時間身體也不好，總說腰疼、頭疼的。你之前一走了之，隻顧着追求自己的幸福，對莊裡的事不管不問，那些親戚一直等着看我們笑話呢，如果不投靠周家，恐怕玉衡山莊也要保不住了。”

“我沒有不管 ，我就是生娘的氣，所以才走的。”

“生什麼氣？”

程亭荷呵一聲，“娘一直偏心你，你說我生什麼氣？”

“娘怎麼對你，就是怎麼對我的，我不覺得她偏心我。反而你走了以後，她天天在我面前念着你，擔心你在外面吃苦。”

“怎麼沒有偏心 ？從小到大有什麼好東西，娘都叫我讓着你，先給你挑。哪怕我們倆一人一份的糕點，你的吃完了，她就非逼着我把我的那份給你，這還不叫偏心？”

“這些話，她不僅對你說過，也對我說過。她說你是我姐姐，有東西要跟你分，還讓我聽你的話。你說的小時候是多小？兩、三歲嗎？那我不記得了。但是自從我懂事以後，哪一樣東西不是跟你一起分享的？哪怕是别人單獨送我的頭钗耳墜，我甚至都讓你先挑，這還不夠？”

“不夠！”程亭荷突然叫喊起來，“自從有了你，我感覺自己一下子從世界的中心被排擠到了邊緣，什麼東西都要分，什麼東西都要讓，連父母的關愛都要分走一大半。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這張臉，就單單你這張臉，你還敢說娘不偏心？”

“姐姐，我明白了，你不是生娘的氣，你是讨厭我。原來這麼多年，你是在嫉妒我長得比你好看啊。”程星素無奈一笑，“如果從外貌來說的話，我得到的偏愛确實比你多一些。至于你說的，我搶走了本該屬于你的那一半，我也沒有辦法，不是我自己想來到這個世上做你妹妹的。如果說我的出生就是罪的話，那你想怎麼樣，我死了你就會高興是嗎？”

“呵，你死？你會舍得嗎！我在外面風餐露宿的時候，你在哪裡？你恐怕正在莊裡享受錦衣玉食，享受各種男人對你的贊美和奉承！我一說我來自玉衡山莊，外面的人都隻知道有個美若天仙的二小姐，你在江湖上多有名啊！你會舍得死嗎？”

“你離開山莊是你自己決定的，不是我逼你走的。那個男的也是你自己挑選的，跟我沒有關系。他讓你吃風餐露宿的苦，你找他算帳去啊，為什麼要怪到我頭上？”

“我不走行嗎？啊？這莊裡還有我的位置嗎？”

溝通好難，程星素歎氣，隻好轉移話題，“難道你沒有發現麼，娘還是很高興你能回來的。”

“呵！她高興？也隻是高興一時。從小到大，她把我當成豬狗一樣，給吃的、給穿的就行，她根本不關心我開不開心、快不快樂，她隻關心她的面子，隻關心山莊的榮譽。”

“至少，在婚姻大事上，娘沒有強迫過你。你最後挑了個自己喜歡的人，而他還是關中大俠，你面子、裡子都有了，還不行麼？”

“屁的關中大俠！他以為自己有個虛名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要我事事都聽他的，可是他在外面花的都是我的錢。我跟着他到處跑，那是我看得起他，但是這種日子我也是過夠了。”

“那你就回來嘛。”程星素隻想歎氣，“回來了，你還是玉衡山莊大小姐。”

“哦？你很希望我回來嗎？”

“你是我姐姐，我當然希望你好。”

“你不怕我跟你搶玉衡山莊？”

“我們一起長大，你什麼時候聽我說過想要這個山莊了？你想要，你去跟娘說，讓她給你呗。”

“你說的好聽，别以為我不知道，娘讓你嫁入周家，嫁妝就是玉衡山莊。不然你以為周家為什麼會想娶你這個鄉下丫頭啊！”

“哦？是嘛，我還真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程星素微微皺眉。

“你少在我面前裝無辜清純，把你這幅狐媚相留給男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