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捕頭一看眼前的架勢,心下明了,故大聲道:“仵作驗出,洪莊主被人喂過毒。”
洪舜其突然喊道:“戴捕頭,快抓住他,是他下的毒!”
捕快們一下子就将那個漢子擒住。
那個提供藥物的漢子叫阿平。洪舜其說,因為洪飲泉身染重疾,偶然間聽到阿平說他家裡有親戚就是吃這種偏方治好的,所以洪舜其就找他買了一些。洪舜其說自己也是被阿平騙了,他不知道那是毒藥。
而阿平自然不認,大喊冤枉,說洪舜其一直都知道那是毒藥,他就要是要毒死洪莊主。
戴捕頭讓捕快将阿平帶回衙門,繼續審問毒藥的事情。又将洪舜其、葉其邺、黎妙年幾人召集到了一起。
“洪莊主被人喂毒,雖劑量不多,然時間太長,已經病入膏肓、沉疴難除。不過,他的死因仍然是後背心那一刀。”說罷,他拿出一份信函對葉其邺說道:“葉大俠看看,這是不是洪莊主親筆?”
葉其邺仔細看了信函中的内容,簡直如五雷轟頂。“這,這确實是我義兄的字迹。”
“嗯,同另一份遺書也是相同的字迹,那就不會錯了。各位,這份遺書是從洪莊主的懷裡找到的。”戴捕頭将信函展開給衆人看。
遺書上寫的很明白,洪飲泉确實是自殺的。
年輕時候的洪飲泉整日徘徊花街柳巷,不思進取。父母曾苦口婆心勸過,卻毫無效果。他還将一個藝伶帶回了家。可是某天那個藝伶卻突然失蹤了。沒幾年,洪氏父母雙亡,洪飲泉這才幡然悔悟,決定洗心革面,重整家業。也沒有再娶妻生子。
如今見到了黎妙年,看他的面相竟與自己記憶中的藝伶十分相似,而且年齡也對得上,猜測他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又因為黎妙年彈奏的那首《飲泉看月别》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就算黎妙年不是自己的孩子,肯定也跟那個藝伶有關。人之将死,他想把洪家莊園子及湖州的産業留給黎妙年,聊表歉意,以示贖罪。
至于侄兒洪舜其,他确實是當作繼承人來培養的。表兄少時變失去了父母,洪氏夫婦将他接來撫養,洪飲泉同表兄從小一起長大,确實是情深意重。
表兄娶妻後搬出了洪家莊,日子過得并不富裕。洪飲泉後來才知道,是他父母的安排。待洪氏父母雙亡後,他們才又重新有了聯系。表兄夫妻去世後,洪飲泉便将洪舜其接到了身邊培養。
洪飲泉已經察覺到他這個侄兒給自己下毒的事,但是為了保住表兄的血脈,他甘願自戕遂了洪舜其的願,省得讓他再背上殺人的罪名。洪飲泉還把洪家在湖州以外的産業留給了洪舜其,就是想讓他遠離傷心之地,同時也保證了下半輩子吃穿不愁,這樣的安排算是無愧于表兄了。
洪舜其看完信後直接跌倒在地。他說自己小的時候就見過洪飲泉跟他爹的一些行為,長大了以後才知道那是何意。後來他被接到洪家莊,一心隻想得到洪家的财産。那個阿平是他的街坊,本就是雞鳴狗盜之徒。一年前無意中遇到,就想着他那樣的人肯定有很多花招,于是就找他買了些“補藥”。
洪舜其也承認,他看到洪飲泉将大部分遺産留給黎妙年後非常憤怒。但是因為桌案上的遺書把黎妙年的名字寫在前面,而其他人已經看到了,他就算是塗改了也會被人發現,所以幹脆污蔑黎妙年成為殺人兇手,這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繼承全部家産了。也因為對洪飲泉的厭惡,他根本不會去碰他的屍身,所以也就不會發現藏于他懷中的另一份遺書。這一點,恐怕也是洪飲泉早就料到的了。
既然洪飲泉是自殺,而他在遺書中又原諒了洪舜其的行為,加上繼承人黎妙年不打算追究,戴捕頭就沒有将洪舜其收押,案子以洪飲泉的自殺了結。洪舜其當天就離開了湖州。
黎妙年将洪飲泉的遺體帶回了洪家莊安葬于洪家祖墳中,宮甫君和白又雙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協助打理。
事情都塵埃落定後,黎妙年回過神來,想到了一件事:“白姑娘,你要找的鹞冠紫金鈴,可有線索了?”
“還沒有。”
“是否需要我幫忙?”
“那就再好不過了!”白又雙也沒有想到,黎妙年如今是洪家莊的主子了。早知道會有今天,她當時也不必假裝朱蛾大盜留下那份信函,真真是吃鹹魚蘸醬油——多此一舉。
不過,人生哪有那麼多早知道啊!
就好比,宮甫君要走了,黎妙年卻說不出任何挽留的話。
倒是某人恬不知恥地要求黎妙年為自己作曲一首,還讓他抓緊時間,說是下次再來的時候就要聽到。
而當天夜間時候,假裝已經離開卻坐在牆頭獨自喝酒的宮甫君就聽到了。
晚風翩翩,芳草連綿,燈火闌珊照無眠。
門扉半掩,笑意妍妍,韶音飄渺君逢年。
往事如煙,彩霞過眼,清歌唱罷已忘言。
心如欲海,厚土難填,好景易逝夢舊顔。
他把酒壺一抛,飛身而走。心裡想着,下次見面,得讓黎先生改改歌詞,就改最後兩句。
絲竹筦弦,美酒堆千,樂事享盡再賺錢。
栽花耕田,好運連連,悠哉妙哉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