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柳停止了下床的動作，怔愣了好一會兒。他剛剛想問什麼來着，哦，對了，“你怎麼會來？”

“這幾個月我一直跟着你。”

“……為什麼？”

“我沒有其他事做。”

“那……屑金樓呢？”石小柳低低地問道，他已經是道屑金樓是個什麼地方了，殺手組織，還是頂級的。

“沒了。”高攬藍淡淡道。

“啊？”

“樓主被殺，屑金樓沒了。”

“你……”石小柳話沒說完就低下了頭。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會加入屑金樓成為一名殺手？”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明珉堂裡沒有我的位置，沒有人在乎我做什麼。我沒有大姐漂亮，也沒有三弟聰明，小時候大夫還說我體弱，不适合練武。後來我遇到了屑金樓樓主，他說其實我是任督二脈不通，他幫我打通後還教我武功，然後我就幫他做點事。”高攬藍語氣平平，沒有情緒浮動，仿佛說着的是别人的故事。

“那你現在呢？想做什麼？”

“不知道。”高攬藍聳聳肩。“我看你倒是挺忙的，所以就先跟着你了。”

“你一直跟着我？難怪我在槎溪山莊中毒你給我送藥。昨夜有人闖入川沙堡，也是你及時放火擾亂了黑衣人的計劃。”

“對。你從探春城回來後我就一直跟着你了。”高攬藍眉頭擰起，似乎很糾結，“劉傳理的事情你别再查了，屑金樓樓主已死，我也不知道雇主是誰。”

“可是我答應了劉沅泠會幫他找到殺父仇人。”

“那你讓他來找我吧。”

“不行！”

“為何？就憑他那點功夫又不能把我怎麼樣。”高攬藍不解。

“我，我答應過他，要抓到真正的兇手。”

“你是想保護我？”

“我……”石小柳快速地看了高攬藍一眼，又低下了頭。

高攬藍點點頭，“既然這樣，你有想殺的人嗎？”

“啊？”

“就當作交換吧。”

“我沒有想殺的人……诶诶诶！你做什麼？為什麼脫衣服？”石小柳拉緊被子裹住自己，而高攬藍已經把她的外袍都脫了。

“我不想欠别人的。既然你喜歡我，那我就還你這個吧。”高攬藍扯開裡衣，粉色的肚兜顯露出來，但她臉上平靜，衣服也脫得坦然。

“不！不用！你，你趕緊穿上！”石小柳一個勁兒地往床裡挪着。他高大的身子動來動去，不僅搖晃着床架嘎吱作響，還牽動了胸前的傷口，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氣縮在床角，整個人就像隻熟透的大蝦。

大蝦？高攬藍笑了起來，她想起石小桃說會給她烤大蝦吃的。

石小柳看着面前笑得開懷的高攬藍，一時恍惚，想起了春季的姑蘇。那個時候的高攬藍總是微低着頭，柔聲細語，山溫水軟的模樣，跟現在很不同。所以，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麼？那他喜歡的到底是真正的高攬藍，還是高攬藍假裝的高攬藍？

就在石小柳還恍然若失的時候，破空之聲傳來，高攬藍臉色一變，她手一伸，捏住了一支飛箭，另一隻手抓起桌子一掄，将石小柳和自己擋在桌面後，“噗噗噗噗”箭羽插入木頭的聲音不絕于耳，看來那些人找到了他們！

實際上這間她暫住的屋子就在川沙堡不遠處。昨夜火勢起來後，他們跟黑衣人一路打到這附近。黑衣人受傷跑了，她就将石小柳扛到了這裡，再遠也拖不動他了。本想着待他清醒後再趕回川沙堡的，可惜還是被人先一步找到了。

高攬藍快速盤算着眼下的情況，石小柳有傷在身，他們倆人根本跑不了多遠，外面還有弓箭手，賊人的數量肯定比昨夜多，她一個人沖出去完全沒有問題，但是石小柳就不行了。還可以找誰幫忙？這個念頭一起，連高攬藍自己都吃了一驚，她從未主動尋求過别人的幫助。

“别管我！你快走！”石小柳反應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高攬藍眉頭一擰，“他們要抓的是你。”

“我知道啊！所以叫你快走！”石小柳咬牙切齒道，他現在很急也很痛，可是作為男人怎麼能躲在女人身後呢！

高攬藍一噎，是啊，跟她有什麼關系呢？也不對，跟她真的有關系，劉傳理是她殺的。

“你忍一忍，我帶你沖出去。”

“不要……”石小柳滿臉又紅又濕。

他話還沒說完，弓箭突然停了，繼而打鬥聲響起。

“少堡主，你還好嗎？”屋外有人朗聲喊道。

石小柳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心中一喜，“鐘大哥！我們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