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容一路感歎着來到書房,看到已經端坐在書桌前處理事務的鐘問策,恍惚間又想起了他十七歲那年得勝歸來的模樣,想起他們打架的情景,腳步不由得雀躍幾分。
待走近後突然看到鐘問策的鬓邊有了幾縷淺色,淺得近乎透明。
符容腳步一頓,這是——
“小芙蓉,看你腳步輕快,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呀?”
“啊,哦,算是吧。”符容趕緊回神,“三江城傳回消息,聽說是官府收到了一封告密信,信裡舉報吳家參與了生鐵案,要官府徹查。一開始官府沒有理會,覺得是有人惡作劇,畢竟吳家在江南一帶還是有影響力的。不過保險起見縣衙還是給上級彙報了這件事,上級府衙就回複說那就請吳家當家的前去協助調查做個筆錄什麼的。後來就奇怪啦,當縣衙捕快到達吳家的時候,勉勉就說她要直接去皇城面見審理此案的官員,不然一句話都不會說,甚至還要求官府在吳家大門上貼了封條。”
“哦?那個封條是勉勉自己要求的?那吳家的其他人呢?”
“勉勉一走,吳家所有人都撤了,據說是被安排到吳家的宗族旁系那邊暫住。沒有人吵鬧反抗,特别順利,就好像一開始就安排好了一樣。”符容說了一個自己的猜想:“會不會是勉勉提前知道了會有這一遭,所以就有了準備。比如說,她早就知道縣衙裡有黑手,若是直接去縣衙,或許會有什麼意料之外的陷阱,她就會很被動,幹脆要求前往皇城直接面見大理寺官員,這樣一來,我們在得知消息後也有時間安排後續的事情。”
“有道理。”鐘問策遞給符容一張紙,“你看看這個。”
符容剛掃了一眼,驚喜道:“淩霄傳來的?”
“嗯,繼續看。”
“唔——這信上說,他夜探魈陽門……喲!淩霄武功大有長進嘛,這岩魁鬥可不弱啊,淩小花竟然能在岩老鬼眼皮子底下聽到牆角,佩服佩服。”符容啧啧有聲。
“嗯,你繼續看。”
“他說,岩魁鬥承認了劫持琴師、偷取流峽派秘籍和鐵宗幫銅鏡的事情。還說,魈陽門本是投靠了妗玉夫人,後又轉投朝廷,現在又要拉着白孟沖進入青鸾宮的保護傘中。呵,這岩魁鬥簡直就是江湖第一牆頭草啊!”
鐘問策點點頭,“信函中提到岩魁鬥跟胡清圖有個交易,淩霄懷疑那個交易就是生鐵案。”
“這還真是陰天曬鋪蓋——白搭了,胡清圖都死了呀。不過話說回來,不排除在胡清圖死之前已經安排了些什麼。對了,關于将軍嶺的事情你怎麼想?”
之前鐘問策和符容到達競陵見到了惒王宇文規,也就是給周昀舟信件中的“惒兄”。幾人除了商讨之前追查天乩驽以及毒藥的事情,惒王還提到皇帝年邁,已有退位之意,朝堂動蕩,黨閥同異,恐内憂外患,他希望江湖的事情盡快平定,所以他派了鐘離訣和左執通前往江南,籌謀并部署了将軍鎮的計劃。
回程的路上鐘問策不敢停歇,一直快馬加鞭就是想趕去弱水鎮,可是正如符容擔心的那樣,他半路病倒了,也是在半路上他們得知将軍鎮的事情塵埃落定。然而還不待歇口氣,吳家又出了事情,恐怕這段時間江南都不得安定了。
“武林若是合為一把刀,遲早要架到龍椅上,朝廷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妗玉夫人想改寫江湖規矩的野心本就是在我們意料之内,然而這麼多年她都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我們也就師出無名,隻能暗中觀望。”
“她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啊,這麼多年姜叔守在探春城都沒有抓到她的把柄,她的手段确實令人佩服。不過麼,還是老話說得好,這英雄啊就怕見到老街坊,肯定是左執通的出現讓她感受到了某種危機所以才痛下殺手。”說到這裡,符容朝着鐘問策猛眨眼睛,“不得不說,你家那個小文遠也是長大了啊,他這招引蛇出洞是有點兒冒險,不過好在也是确認了妗玉夫人的目的,算是大功一件,有你當年的風範。就是傷了自家嫂嫂這件事吧——某人肯定心很痛吧。”
提起弱水鎮的事情,鐘問策的心情有點兒複雜,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小兔的傷情,可惜青鸾宮傳回消息說申屠宮主有令不讓任何人探視。任何人,當然就包括他,且不說還是自家小弟出的手。
符容作為細緻入微的老中醫,如履薄冰的好兄弟,一看鐘問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哎呀呀,如今這種動蕩的情況下,小兔子乖乖在青鸾宮養傷無疑是最安全的。”符容背着手在桌前繞圈圈,又學着鐘問策的樣子摸摸手腕,“我有種預感,生鐵案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到時候局勢一片大好,我再給你配幾服藥,你去青鸾宮跟小兔子好好待幾天,以解相思之苦。”
“幾天?”
很少見到自家聰明過人的閣主大人這幅呆愣的表情,符容樂不可支。顯然他們倆說的“幾天”不是同一回事。但是看透不說透,朋友繼續做。符容神秘一笑,拍一拍胸脯,拿出了小本本。啧,該換個新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