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巴巴的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糕點,另外給他拿了塊新的,送到他嘴邊。可他并不張口,眼神直勾勾的看她,臉上有種莫名的、勢在必得的神氣。
也是個怪人,送到他嘴邊的不要,反而去拿林萱吃了一半的糕點。他拿那半塊豌豆黃時,身子往前傾,離林萱更近,額頭幾乎湊到了她的額頭,笑起來時候滾燙的呼吸噴到了她臉上。
林萱動也不敢動,僵硬地嘟着嘴。她今日抹了桃花蜜口脂,那剩下的半塊豌豆黃上也沾了些許口脂。
裴雲瑾笑了笑,恰好咬在那塊染了口脂的糕點上,學她的,隻吃一小口,細細品,桂花香的糕點裡含着桃花香,着實美味。
林萱下意識想逃,她剛站起來,就被裴雲瑾抓住手。
她用力掙了掙,反被他輕輕一拉,帶到了懷裡,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見他悶悶的笑。
這人可真奇怪,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笑。
她腰很細,裴雲瑾一條胳臂就能摟住,他把剩下的小半塊糕點送到林萱嘴邊:“你再吃一口。”
林萱不想理他,像條出水的魚一樣扭動,裴雲瑾用了力才降住她。
兩人動得厲害,連累到案幾上盛放豌豆黃的翡翠盤,翡翠盤顫顫巍巍掉落在地,盤子連着豌豆黃齊齊碎了滿地。
不久,外面傳來惠蘭的聲音:“貴主,汾陽郡主請人來問,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你先進來!”林萱聲音嬌嬌顫顫。
惠蘭進去,見到滿地碎掉的豌豆黃,紅了臉。
而裴雲瑾懶懶的坐着,一臉餍足。
惠蘭匆匆給他見禮,鎮定的走過去給林萱整理儀容。
林萱頭發也散了,粉色春裝原本将她的腰肢裹得緊緊的,如今卻松松散散不成樣子。便是胸口處微微鼓起的刺繡薔薇也變得皺皺巴巴,仔細看,還能從綢緞上分辨出手指掐出來的痕迹。
見惠蘭馬上要哭出來來,林萱緊了緊她的手,笑着對裴雲瑾道:“世子,剛才的事,我就當你已經答應。”
裴雲瑾淡淡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沒有拒絕,那就是已經答應,林萱又笑着說:“我還有幾句話要交代惠蘭,可否麻煩世子行個方便?”
裴雲瑾起身,走到門外三十步停止。他如果再往外走,會遇到别院裡做事的雜仆。
他耳力異于常人,走了很遠也能聽見林萱的聲音,她小聲對惠蘭說:“我又要有麻煩了,你跟着我,會拖我後腿。”
她頓了頓,又道:“我已經跟裴世子說好,你今日跟他走。我若能平平安安,一定會把你接回來。”
她又頓了頓,道:“禦花園裡,巧兒經常躲的那個山洞,我在裡面埋了個箱子,裡面是我所有家當,你想辦法弄到手,先幫我保管。我若活着,會回來找你要。我若死了,你想辦法帶出宮,自己花。我再想想,還有什麼事......”
惠蘭哽咽着,倒也沒哭,隻說:“萱姐兒,咱倆相依為命這麼久,我還從來沒離開過你呢。”
林萱歎氣:“不會分開太久的,哎,你别哭啊,我隻說有可能會死,又沒說一定會死。”
“都怪我太笨,什麼都幫不了你,隻會給你添麻煩。”惠蘭繃不住,哭出聲來:“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但你也一定要答應我,好好的活着。”
“肉麻死了,搞得像生離死别的,你明知道我最讨厭那些苦大仇深的人。”林萱忽然想到什麼,補充說:“還有一點要交代你,你去裴雲瑾那兒,名義上是我送他的通房丫頭,你也算半個主子,可别傻乎乎的搶着幹活。你要是每天閑得沒事做,可以多做些繡活兒。還有你那字也跟狗爬的一樣,趁着有時間,多練練。行了,我沒什麼可交代的了,你走吧。”
房裡的惠蘭還在哭哭啼啼,卻不知隔牆外的裴雲瑾對她正妒嫉。
不知過了多久,林萱終于拉着紅腫着眼睛的惠蘭走出來。
她向裴雲瑾屈膝行禮:“世子,惠蘭就拜托你了!”
裴雲瑾輕描淡寫的看一眼惠蘭,刻意忽略内心的分崩離析。原來她也不是全無心肝,這世上,至少還有個惠蘭能讓她露出幾分真情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