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呂思淨睜開眼睛,仿佛聽見了林萱的聲音。
林萱今日必須回宮!
三日前,邧帝解除了陽奇峰的職務,今日又将陽奇峰恢複原職。
宮裡頭,邧帝三日未見林萱,幾乎快要發瘋,他同時派出陽奇峰和呂思淨,命他們今日務必要将林萱帶回宮中。
呂思淨三日前便已從陽奇峰處得知,林萱藏在裴雲瑾的别院。他本在第二日就要将林萱接回,可陽奇峰告訴他,裴雲瑾正在想辦法給林萱解蠱毒。
私下裡,林萱偶爾會叫他哥哥。
呂思淨背靠馬車側壁微笑,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
他三歲認字,四歲便開始沉迷于讀書。妹妹雖也聰慧,卻是個坐不住的性子,總是要在他讀書時跑過來,拉他出去玩。呂思淨若不肯去,她便要哭鼻子。
林萱也總是這樣,求他辦的事,若他不答應,她就會使勁哭鼻子。
妹妹還很愛發脾氣,因生得既漂亮又聰明,小小年紀便學會怎麼哄人,她從來不說話得罪人,唯一敢得罪的隻有他這個哥哥。
當妹妹生氣時,皺着鼻子輕哼:“我最喜歡的人是母親和舅舅,最讨厭的人是哥哥。”
他聽了也不生氣,隻需輕飄飄說一句:“太好了,以後我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看書。”
妹妹聽了,愣住,眼珠子一轉,立刻改變口風:“哥哥真笨,我剛才是逗你玩的呢。”她立即哒哒跑過來,捧着他的臉,吧唧一口,讨好道:“我最最喜歡的人當然是哥哥呀!”
呂思淨笑了笑,随手從武陵陶瓶裡摘下一朵垂絲海棠,放至鼻間輕嗅,可惜無甚香味。
林萱喜歡有香味的花,他出宮太匆忙,來不及去禦花園給她挑些有香味的花,隻好退而求其次,摘了一束垂絲海棠裝飾在馬車裡,隻希望她看見花後能開心些。
他掀開繡着金絲牡丹的紗簾,推開繪着金雀的車窗,看向車窗外簇擁的儀仗,問:“還有多久能到?”
底下的人道:“回禀提督,前面就是世子别院。”
呂思淨歎氣,皇帝自以為對林萱好,派了最氣派的儀仗來接她,卻不知她其實很厭惡這些描金畫朱的物件,更厭惡繁雜的宮裝和灰沉沉的道袍。她喜歡赤着足,披着發,踩在石子路上咯咯笑。
呂思淨知道,林萱想出宮,她渴望自由,每次看見籠子裡關着的鳥都會想起自己的處境。
久而久之,宮裡的嫔妃和公主們都不敢提着籠子出現在她眼前,因為她太霸道,總會奪了人家的籠子,把裡面的鳥放飛出去。
她的霸道,是支撐她守護柔軟的力量。
她的跋扈,是她用以藏匿善良的盔甲。
她愛演戲,是她受過太多傷害,再不敢交付真心。
呂思淨把碾碎的花從扔出窗外,拿帕子輕輕拭手。
萱兒,别急,再等等!
等我報完所有仇,一定帶你出宮。
到那時,我陪你飛去天涯海角,飛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任何地方!
“銘澤哥哥——”林萱聲音又嬌又甜,連花園裡的杜鵑都聽得羞紅了臉。
“你給我起來!”
裴雲瑾正顔厲色的看着賴坐在他膝上的林萱,一臉冷若冰霜。
林萱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長的好看,以往遇着不順心的事,她撒嬌耍賴哭鼻子,隻要将這一套演下來,任憑再冷的心腸都要變得比水還柔軟。
然而,今日卻不管用。
裴雲瑾用力掰她搭在脖子的手,想将她從身上挪開,可她卻更加收緊了力道,“銘澤哥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好不好,我真的知錯!”
林萱将他摟得更緊,幾乎勒得他喘不過氣。
她腰肢纖細,輕輕一掐就能碎裂,裴雲瑾怕傷到她,隻是随便抗拒了幾下,便不得不認命屈從。
她眼神搖擺不定,明顯是在撒謊。
她的道歉,裴雲瑾一個字都不信,他捏着她的下巴,毫不憐惜地收緊力道:“你既已知錯,該怎麼罰,自己說。”
“你别這麼兇,我害怕!”林萱眼神閃躲,手從他脖子上垂下,眼淚汪汪,随時準備好見機逃跑:“我知道自己太蠢——”
裴雲瑾看她又哭了,一邊埋怨她膽子太小,一邊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太兇了。要不然怎麼才說了她幾句,她就又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