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也說不清楚那團棕色的東西是什麼,越解釋越出錯。
初月端正坐好,拿起筆假模假樣地在本子上胡亂寫下幾個字,裝作認真的樣子,視線卻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移向斜後方。
未知的霧團吸引着她。
初月将注意力放在培訓老師身上,強迫自己不去理會那可疑的影子。
她長舒一口氣,長久的閉上眼睛放松視線,然後向後靠在椅背上。
很好,再次睜眼時,但憑她怎樣轉動眼珠尋找,都沒有再見到那團棕灰色的影子。
可能是剛剛眼睛裡進了東西,她給這件怪事做着解釋,所以才會一直覺得眼睛斜後方有東西,但回頭看又什麼都看不到。
現在好了,眼睛裡進的髒東西應該是轉到眼球後面去了,正好,眼不見為淨。
一絲涼風從身後的窄門縫裡鑽進來,掃過初月的後脖頸,撩起她耳後的碎發,擦着她的臉頰而過。
真涼爽啊。
自從胳膊上有了那道傷痕之後,初月總是覺得自己身處熱帶的海灘,無時無刻不在曬着日光浴。
隻不過,這個“太陽”,是從初月的身體裡自帶的。更具體一點,是她的傷痕裡演變出來的。
那裡的“岩漿”,好像随時都要噴發。
有人進來了。
初月感覺到有人跟着那一絲涼風,從教室後面的窄門裡鑽了進來。
應該是遲到了,他趁着培訓老師背對着學生闆書的空檔,偷偷溜了進來,無聲無息地坐在了初月後面的座位上。
他似乎掩藏的很好,呼吸沉重而緩慢,熱氣一下又一下地撲在初月的耳朵上,一點也感覺不出來他是遲到了偷偷跑進來的。
初月覺得好笑,想着這個同事與她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們都不重視這個培訓,對待工作都得過且過。
她有點想認識一下這個同事了。
初月盯着培訓老師,此刻的他正講到激動處,晶瑩的唾沫逆着光飛灑進空中,春雨一般滋潤着前排的同學。
老頭舉着話筒,慷慨激昂,說到興奮的地方還伸手撓幾下他光秃秃的頭皮,将幾根不多的白發從右拔到左,簡直滑稽。
終于,老頭講到重點處,背過身去在黑闆上寫下幾個大字。
趁此機會,初月急忙轉過身去認識這位同病相憐的同事。
“嗨……”
初月身後空無一人。
時空在此刻凍結。
教室後面的門嚴絲合縫地關着,門邊扔着一隻爛皮球。
吹向她耳邊的熱氣及時停在了半路上,如果刹不住,将直接撲在初月轉過來的臉上。
她感覺到那熱哄哄的氣流就停在離她鼻尖兩指的距離。
它沒再靠近,初月不敢向前。
是誰在她身後呼吸?
“哎你!”培訓老師有着人氣兒的嗓音将這詭異的氛圍打破,“老往後看什麼呢,後面又沒人講課。”
初月瞬間回過身來,不敢細想身後到底是什麼。
老頭邁着小方步顫顫巍巍地走下講台,朝着初月走來。
“你是叫初月吧?有名的網紅?我這老東西的課你可以不聽,到時候考核别說我故意卡你……”
老頭在她周圍絮叨了好一會兒,最後怕是站累了,拐過身在初月後面的座位上坐下了。
他手指敲着桌子,嘴裡念叨着講課的内容,時不時的點初月一下,惹得她好不自在。
糜爛的口氣呼呼直往初月的臉上湧,她憋緊了嘴巴鼻子,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将下水道的氣味一整個吞進了身體裡。
老頭呼吸的熱氣軟爛無力,盡管似有似無的感覺有那麼一點似曾相識,但初月确定,這個感覺和剛剛她遇到的,沒有一點關系。
正當初月躲避着身後惡心的味道,她放在桌肚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糟糕,沒調靜音,這下被老頭逮個正着。
“拿出來!”老頭好似終于等到了這一個,抓了她一個現行。
盡管初月有萬般不願,但她心裡清楚,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頭,破壞了課堂的紀律,老頭正找機會給課堂立個規矩呢。
這次她是跑不掉了。若不順老頭的意,隻會将矛盾越積越大。
于是她隻好避開身體,任由老頭将桌肚裡的手機收走。
下課找他拿回來就好了,初月自我安慰道。
煞了初月威風的老頭心滿意足,終于願意從座位上離開,背着手神氣十足地回到講台上。
與手機被收相比,此時的初月更在意身後那個沉重的呼吸聲。
她坐直了身體,将碎發挽至耳後,繃緊了每一根神經,試探性地向後靠去。
“呼——呼——”
呼吸聲如期而至。
初月猛地轉頭,馬尾繞了一個圈抽在她臉上,她瞪圓了雙眼,手臂撞在扶手上瞬間青紫,胸腔因為恐懼而劇烈起伏。
她依舊沒有看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