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靠近場邊的,正是他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臉上還帶着未散笑意的排球部隊友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好奇、贊歎,還有對他那兩個可憐隊友毫不掩飾的同情(或者說幸災樂禍)。竊竊私語聲嗡嗡響起,比剛才訓練時的噪音更讓他難以忍受。
“天哪……那是排球部的楚清?平時在班裡超安靜的……”
“他籃球也這麼強?剛才那個蓋帽太吓人了,跳得好高!”
“山形前輩他們笑得好開心,天童前輩和五色君臉都綠了,好慘…”
“他不是說不懂籃球嗎?騙人的吧?這水平絕對是隐藏高手!”
“動作好幹淨利落,好帥啊!尤其是跳起來的時候!”
“感覺比打排球時還…耀眼?”
“啊啊,他真的好帥啊,怎麼以前都沒有發現啊!”
“啊,天啊,你們看到了嗎,他的身材好好啊,看他那快快分明的腹肌,以及陰郁的頭發,我感覺我可以傾聽他原生家庭的痛,不過聽完過後我要幹什麼,好難猜啊~~”
那些目光,那些赤裸裸的打量和議論,像無數根燒紅的細針密密麻麻地紮在楚清裸露的皮膚上,帶來灼燒般的刺痛感。
他瞬間感到一股強烈的熱意從脖子根急速蔓延到整個臉頰和耳尖,仿佛被丢進了蒸籠。
心髒在胸腔裡失序地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巨大的窘迫感、被圍觀的恐慌和無處遁形的羞恥瞬間攫住了他,比球場上任何激烈的對抗都要讓他難以承受千萬倍。尤其是隊友們那帶着戲谑笑意的目光,讓他感覺自己像個被扒光了展示的稀有動物,所有的防禦都被輕易擊碎。
……人?什麼時候…這麼多人?!像潮水一樣圍過來了…
視線…好多視線!像聚光燈一樣聚焦在身上,灼熱得發燙!他們在看我…在議論我…還有山形前輩他們毫不收斂的笑聲…
不行…太吵了…太亮了…空氣…變得稀薄粘稠…喘不過氣…要窒息了…
逃!必須立刻、馬上離開這裡!一秒都不能多待!
楚清猛地低下頭,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一把将運動服拉鍊拉到頂,領口高高豎起,同時另一隻手迅速而慌亂地将挂在脖子上的黑色口罩拉起,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下半張滾燙得快要燒起來的臉,隻留下一雙因為極緻羞窘而微微睜大的、此刻寫滿了“生人勿近”、“讓我消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的琥珀色眼睛。
他不再看任何人,像一道被驚擾的影子,深深地低着頭,肩膀緊繃地微縮着,以一種近乎狼狽的逃離姿态,從人群(尤其是那群笑得最歡的隊友)中強行擠開一條縫隙,頭也不回地朝着教學樓的方向疾步走去,腳步快得幾乎要跑起來。他隻想立刻鑽進一個沒有人的、黑暗的角落。
“楚清君!等等!”大平獅音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裡還拿着一瓶沒開封的水。
“喂,跑那麼快幹嘛?害羞了?”濑見英太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調侃。
回應他們的,是楚清更加加快、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
山形隼人和川西太一等人看着那迅速消失的背影,以及場中兩個仿佛被霜打蔫了茄子、垂頭喪氣的天童和五色,爆發出更加響亮、毫無同情心的笑聲。
“哈哈哈哈!看把人家孩子吓的!”
“五色,天童,你們倆真是……太遜了!哈哈哈哈!”
“楚清那小子,跑得比接牛島前輩的扣球還快!哈哈哈!”
天童揉着被楚清“羞辱”過的胳膊,看着那消失在教學樓方向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笑成一團的隊友們,臉上誇張的委屈漸漸褪去,紅瞳深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帶着點縱容的弧度:“嗚哇~小清君害羞的樣子……也很有趣呢。不過,被大家這樣‘關注’着逃跑……好像也沒真的生氣嘛?” 他仿佛捕捉到了什麼有趣的信息。
五色工則還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中,看着楚清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怪物……絕對是披着人皮的籃球怪物……下次,下次我一定要……” 但挫敗感中,似乎也夾雜着一絲“這家夥果然很強”的、别扭的認可。
楚清一路疾走,直到沖進教學樓陰涼安靜的走廊,背靠着冰冷的牆壁,才感覺那幾乎要爆炸的心髒稍微平複了一些。他拉下口罩,大口喘着氣,臉頰依舊滾燙。
剛才……山形前輩他們笑得好大聲……大平前輩好像想遞水給我?濑見前輩的調侃……雖然很煩,但好像……沒有惡意?
一絲極其微弱、連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的念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了幾乎看不見的漣漪:那些笑聲,那些調侃,那些圍觀……雖然讓他窘迫欲死,但似乎……并非帶着嘲笑或排斥?甚至……大平前輩遞水的動作,帶着點……習慣性的關照?
這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迅速被強烈的羞恥感和對人群的恐懼淹沒。他甩甩頭,将臉埋進冰冷的掌心。煩死了……以後絕對要離籃球場和那兩個麻煩精遠一點!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