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裁判的哨聲如同發令槍響。輪次轉換，那個令人心悸的7号，楚清，站上了發球區。

刹那間，整個喧嚣的體育館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目光，帶着期待、好奇、恐懼，齊刷刷聚焦在那個站在底線後、微微低頭的清瘦身影上。高原高中的半場，氣氛更是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他們的自由人——那個身經百戰、本應是隊伍最後一道鐵閘的男人，此刻卻成了全場最緊繃的那根弦。

他死死盯着楚清，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洩露着巨大的恐懼：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口水；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順着緊繃的臉頰滑落；

呼吸變得短促而紊亂，每一次吸氣都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雙腿如同紮根在地闆裡，卻隐隐能看到膝蓋在微微發顫，仿佛随時會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那雙本該沉穩接球的手，此刻五指張開又蜷縮，指尖冰涼，手心全是黏膩的冷汗。

楚清之前的發球如同夢魇烙印在他腦海裡——那不是力量，是精準到令人絕望的魔法！要麼如同長了眼睛般砸在防守的空隙處精準壓線，要麼就是接住的瞬間，那球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撥動，詭異地旋轉、變向，最終依舊無情地壓線得分！每一次嘗試接球，都像是在和幽靈搏鬥，徒勞無功。

“獅子奮迅！！”

“強者！白鳥澤！！”

看台上，白鳥澤那龐大而訓練有素的啦啦隊爆發出整齊劃一、充滿力量感的呐喊，聲浪如同戰鼓，一下下敲擊在高原隊員的心頭，也敲擊在楚清緊繃的神經末梢。這呐喊是壓力，也是某種奇異的推力。

楚清深吸一口氣，将手中那顆黃藍相間的排球輕輕抛起。不高，甚至有些柔和。就在所有人，尤其是那位如臨大敵的自由人，都以為他又要施展那神鬼莫測的壓線魔法時——

楚清動了。

沒有雷霆萬鈞的助跑，沒有誇張的起跳高度。他隻是輕盈地、如同擺脫了重力束縛般躍起一小步，手臂揮動的軌迹短促而靈巧，手腕在觸球的瞬間，賦予了一個極其精妙、幾乎看不見的抖動。

“啪！”

一聲輕響，與之前那些勢大力沉的發球截然不同。

一顆看起來毫無威脅、甚至有些飄忽的白色流星，晃晃悠悠地越過了球網。它的軌迹是那樣的柔和，那樣的……慢？

高原高中的自由人愣住了。他蓄積了全身力量準備應對雷霆一擊的身體，因為這出乎意料的“軟弱”而瞬間失去了目标。大腦一片空白，判斷完全失效。跳飄球？！他怎麼會發跳飄球？！

就在他這萬分之一秒的遲疑和錯愕間，那顆看似無害的排球，在飛過網後，突然如同被無形的風吹拂，軌迹發生了微妙的、無法預測的偏轉！它輕飄飄地、卻又無比精準地，落向了高原高中後排防守隊員之間那塊微妙的、無人顧及的交界地帶！

兩名隊員同時反應過來，驚恐地撲救，卻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砰！”

球輕輕落地，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高原半場。

全場觀衆：“…………”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寂靜之後，是如同火山噴發般的、混合着巨大驚愕和更強烈興奮的轟鳴！

“哇啊啊啊——！！！”

“跳飄？！居然是跳飄球？！”

“騙人的吧！那麼詭異的軌迹！”

“哈哈哈！看到高原自由人那表情了嗎？懵了！徹底懵了！”

“爽！太爽了！這反差！”

楚清的發球得分，點燃了觀衆席前所未有的狂熱。誰不喜歡看扮豬吃老虎？誰不喜歡看輕視者被狠狠打臉？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球場爽文！

裁判示意繼續發球。楚清再次站上發球區。這一次，高原高中的自由人臉色更加慘白，眼神裡充滿了巨大的茫然和更深的不安。

他不知道楚清接下來會發什麼球！是那精準的壓線魔球？還是這詭異的跳飄？未知帶來了成倍的恐懼，他的身體比剛才抖得更厲害了。

楚清沒有理會對面幾乎要崩潰的對手。他隻是再次輕輕抛起球，目光專注地追随着那顆旋轉上升的排球。觀衆的呐喊如同潮水，對手的恐懼如同實質的壓力，但此刻，這些似乎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

排球……原來真的可以帶來純粹的快樂。這個念頭，如同天童的話語和日向的身影，在此刻清晰地浮現。

如果未來注定要敗給那些‘主角’，敗給那支燃燒的烏鴉……

那麼，在相遇之前，在結局到來之前……

在這片屬于我的球場上，在這短暫而珍貴的時光裡……

我為什麼不能也……享受這份快樂呢？

心念流轉間，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而堅定的感覺充盈了楚清的胸膛。他再次輕盈躍起，手腕靈巧地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