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小仙奮力掙紮雙臂，試圖掙脫被捆綁的手腕。

她和祁藥兒離開荷卿道府後兵分兩路：他北上英雄大道，前往東都京城參加太醫考；而她則取道卧秋山，向東渡過洛川江，前往江南南旋府尋親。

結果，她剛踏上卧秋山的九烏山路，尋個野外小攤歇腳，一杯茶水入肚就人世不知，轉眼被人綁了。

一直聽說大慶國泰民安、路不拾遺，孩童上街都不怕被拐，沒想到她一個大姑娘進個店這麼不安全！！！

歹徒聽到車内動靜，打開水囊後掐來：“喝了它。”一把鉗住小仙的下颚，将不知名的水硬灌進她嘴裡。

“咳咳……噗！”小仙使勁想嘔出來，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幾年南蠻生活錘煉她的體魄，入了口的食物很快被消化吸收。

“呸，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也敢綁人，嘔……你給我喝了什麼？”

“自然是好東西。”歹徒哼笑一聲。

片刻後，小仙眼前陣陣發黑，強撐了會，還是迷糊過去。

她再次醒來時在一處類似房間的地方，正想跳起來找出口，隔壁房間被扔進幾個尖聲驚叫的姑娘。

小仙靠在牆邊聽動靜，一邊嘗試抖出袖衫裡的武器。

隔壁不知做了什麼，似什麼東西甩在空氣裡發出爆破，令哭嚎求饒的姑娘們都安靜下去，再又傳來男人的交談聲。

“王教侍，這些就是今日從聖女堂挑選出來的女子，容貌都很不錯，夠今晚夏日祭神用了。”

“嗯，”王教侍繞起手裡的鞭子，踱步朝窩在一塊的三個姑娘一一看去，“不錯。聖女堂的人又不夠了吧，讓信徒都上點心，再敬獻一些上來。神符藥水管夠，保管他們年年益壽。”

“好嘞。等敬神壇儀式結束，屬下就對那些信徒說這事。”

王教侍睨他：“很好。”又指向低聲哭泣的三個姑娘，“那就她們吧。全部灌上湯藥，送去地蓮壇祭神。”

又想起隔壁新來那位，“教主吩咐的人找對了吧？”

“保證沒抓錯人。我們可是按着她出城的時間一路跟着呢，待到了九烏山路的茶水攤才動手。抓了後，一路灌了她三次迷神湯，估摸人現在還昏着呢。”

王教侍指他：“可不能弄傻了。走，我過去看看。她可是今晚的重頭戲。”

小仙聽到那番話都怔住了——出城就被跟蹤……特意抓自己，這些是什麼人？

她聽到房門外的腳步聲，趕緊跑回原來的位置，以反手被綁的姿勢趴在桌面假睡。

王教侍帶人入内，用鞭子擡起小仙的下颚，端詳她的面容，又抽出畫軸對照，哼笑道：“果然是她。她可是教主指定的仙聖女。你們此次事情辦得不錯，先帶她去浣洗堂洗幹淨，再送去敬神壇。”

小仙本想起來反抗，聽了他的話繼續裝昏迷，被兩人拖出房間。

她被扔在一張軟榻，眯眼窺視不遠處的屏風，隻見一名白裙女子不聲不響在整理洗漱用具。見女子靠近，又趕緊閉眼。

那人走到她身後解繩子，西西索索，手腕得了自由。這人接着轉到正面，開始脫小仙衣褲。

小仙豁然睜眼，對上白裙女子驚愕的目光，狠力一推，起身就向外逃。

那女子呆了呆，發出“啊啊……”的沉悶聲響。

小仙拉門的動作一頓，看到門外兩道模糊的黑影，松了手回頭看去：“你不能說話？”

“啊啊……”女子張開嘴，露出黑洞洞的口内——那裡面空蕩蕩，沒有舌頭。

她見小仙露出同情而不是嫌惡，兀得笑了下，又擺擺手，示意小仙回來。

小仙正猶疑從哪裡逃合适，門外傳來男人的對話聲。

“蓮侍？那女人要是醒了，知會一聲。若迷迷糊糊，你把桌上的迷神湯給她灌下去。”

另一人道：“她舌頭都拔了，怎麼說話？我們直接進去瞧瞧不就完了。聽說裡面是教主指定的仙聖女。我聽說同仙聖女春風一度，法力暴增，壽與天齊。”

小仙聽到這番葷話，氣得臉面通紅，聽聞腳步聲逼近，正想拼了命硬闖，手腕被疾步而來的蓮侍抓住。

蓮侍使勁搖頭擺手，手指向内堂深處，又做假睡閉眼的動作。

小仙對上她清澈真誠的雙眼，千鈞一發之際，選擇了信任。

兩男人闖入房内，見蓮侍手持空碗，又見她比劃的手勢……知道人已經昏迷。兩人對了眼，一把推開她，徑直闖入後堂。

一人伸手勾起小仙的下巴細細端詳：“啧，确實标緻，不如……”

“你們在幹什麼？”王教侍在門外厲喝，“夏日夜祭已經開始，地蓮壇那邊已經在布道。蓮侍，速為聖仙女梳洗，莫要耽誤教主大事。若有萬一，你們有再長的壽命都要死于非命。”

那人悻悻松開手，又威脅了一聲不吭的蓮侍，與同伴快步退了出去。

待關門聲落定，小仙才直起身，迎向蓮侍擔憂的目光，壓低聲音問：“夏日夜祭是什麼，與聖女又有什麼關系？敬神壇又是什麼地方？”

蓮侍眼中掠過濃重的悲憫，沉默地拉她去梳洗。

小仙摸在方才被碰過的下颚、臉頰，自己都感覺髒。

她睨向蓮侍，拍開她來拉的手，主動跟上：“我在水靈鎮聽說過一個白蓮教，他們專門向富紳名流傳道，還四處搜羅窮家女子充作聖女，說是侍奉神靈，賜世人長生。

這裡人說的祭神不會就是白蓮教的祭神活動吧？他們要把聖女殺了獻祭嗎？”

蓮侍收拾洗具的動作猛地一滞，擡眼看她，從衣袖裡取出一本小冊子遞去，示意她翻看。

小仙接過冊子，以為是字，沒想到是圖冊。

第一頁畫得是衆人齊拜足生金蓮的天神，旁邊寥寥幾筆是對天神的介紹；

第二頁，一群女子程度不一的寬衣解帶，圍繞“天神”做出各種妩媚姿勢，而畫上“天神”同樣半臂纏菱，以居高之态撫向畫中女子；

這不就是一本春宮圖冊？

第三頁，果不其然，群魔亂舞的交接之道，餘下書頁全是此類内容。

小仙一氣之下快速翻過去，至最後兩頁。

“天神”從女子體内取出某種液體，再混合藥液賞賜給膜拜的信徒，視為“天賜”。

這畫冊看得她怒火中燒，鎖緊眉頭：“這是什麼邪魔方式，男女交接取其精，再做成藥，拿來延壽？有病吧！”

待翻到最後一幕，“天啊……”

畫冊上，信徒把女子架在蓮花柱上活活燒死。這畫面看得人手腳發寒，人心膽顫。

這就是完整的聖女祭天儀式。

“那……三名姑娘豈不是……”小仙想起适才隔壁房間的姑娘，轉身往外跑，被蓮侍死死抓住手臂。

蓮侍朝她用力搖頭，臉上神情幾近崩潰：“啊啊……啊……”

——來不及了。地蓮壇儀式早就開始。你救不了她們，你連自己都自身難保。

小仙被拽得冷靜三分，也想起剛才王教侍進門前說的話。她捏緊手上的畫冊，無力道：“松手，我知道自己救不了她們。如今，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待蓮侍慢慢松開手，小仙用力撕碎畫冊，第二下就被蓮侍搶回去。

蓮侍握着破碎的畫冊，臉上一副“完了”的破碎表情，朝她搖頭流淚，比劃個抹脖子被殺的動作。

小仙連蒙帶猜：“你……也是聖女？這是教你們怎麼做聖女的冊子？”

“啊……”蓮侍重重點頭，又比劃個逃跑後被拔舌頭的痛苦表情，緊着眉向她搖頭，“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