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鸢上的苔藓風鈴
驚蟄過後,老宅的磚牆縫裡鑽出嫩綠色的苔藓。蕭霁蹲在花房門口,用盲杖尖撥弄着一株星星藓,突然說:「想放風筝嗎?」
我握着瓦刀的手一抖,灰漿滴在他皮鞋上:「您這是突然轉性要當孩子王?」
他耳尖微紅,卻把一個牛皮紙袋塞給我:「材料在裡面,明天申時三刻,後園見。」
紙袋裡是竹篾、棉線、生宣,還有一小包幹燥的星星藓。我在生宣上畫了隻歪歪扭扭的蝴蝶,想起他耳後的胎記,又在翅膀邊緣綴了圈苔藓碎屑。
第二天申時,後園的老槐樹下,蕭霁已經紮好了風筝骨架。他指尖撫過我畫的蝴蝶,嘴角微抽:「這翅膀......像被瓦刀拍過的蛾子。」
「能飛就行!」我把苔藓碎屑摻進漿糊,塗在風筝邊緣,「加了這個,風一吹會有沙沙的響,您就能聽見風筝飛多高了。」
他動作猛地頓住,竹篾在指間發出輕響:「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總聽不清風筝的聲音。」
我看着他無名指的舊疤,想起手賬裡「父親用小提琴弦做風筝線」的記載:「因為我聽見了,您手賬裡寫的,『風筝聲是帶着木香的白色』。」
他耳尖通紅,卻在糊紙時,故意把我的蝴蝶翅膀扯歪:「醜話說在前頭,風筝飛不起來,你負責修。」
我們蹲在草地上,共同用棉線固定風筝骨架。他的手指蹭過我掌心的老繭,突然說:「你的手......比我想象中暖。」
這句話像顆蒲公英,輕輕落在初春的風裡。我慌忙低頭,卻看見他袖口露出的蝴蝶胎記,和我後頸的痣隔着幾寸皮膚,在陽光下遙遙相望。
風筝起飛時,天空飄着毛毛細雨。蕭霁攥着棉線,指尖微微發抖,而我扶着風筝,感受着風從指縫間掠過。當蝴蝶終于離開地面,苔藓碎屑被風吹得「沙沙」響,他突然笑了,像個終于拿到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