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标本的體溫
清明那天,我在老宅的地窖裡發現了一口樟木箱。
箱蓋内側刻着極小的盲文:「緻我的星星」,落款是「母親」。打開時,樟腦味混着松節油氣息撲面而來,裡面整齊碼着上百個苔藓标本,每個标本下都壓着張樂譜片段。
「這是夫人的『聲音标本』。」陳管家不知何時站在身後,聲音低得像怕驚醒什麼,「少爺失明後,她每天采集不同的苔藓,用摩擦聲對應琴鍵音高。」
我指尖撫過标本上的盲文,想起蕭霁窗台上的風鈴,和他手賬裡「嫩綠色的苔藓聲」記載。其中一個标本袋裡掉出張紙條,上面用炭筆寫着:「小霁的笑聲,是沾着露水的鵝黃色。」
深夜的花房點着煤油燈,我把那袋「笑聲标本」放在蕭霁常坐的石凳上。離開時,瞥見他琴譜上壓着片新采的星星藓,葉片上還沾着水珠,像他昨夜為我包紮傷口時,指尖落下的溫度。
淩晨兩點,雷聲準時炸響。
我摸到門邊時,蕭霁已經在敲門了,這次他沒帶盲杖,手裡攥着個鐵皮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給你。」
鐵皮盒裡是二十四片苔藓标本,每片都用銀線穿成手鍊狀,葉片上刻着極小的盲文——「春」「夏」「秋」「冬」,還有「晴」「雨」「雷」「雪」。
「上次風筝的事......」他聲音發顫,卻在雷聲中強行鎮定,「苔藓能記錄天氣,你戴着它,就像我在你身邊。」
我看着手鍊上的「雷」字标本,想起他在雨裡顫抖的擁抱,突然抓住他手腕,把他拽進房間:「這次換你聽雷聲,我抱着你。」
他身體猛地繃緊,卻在我環住他腰時,漸漸放松下來。我聽見他心跳聲震耳欲聾,和雷聲混在一起,像兩面擂鼓。他的頭輕輕靠在我肩上,鼻尖蹭過我耳後,聲音悶得像浸了水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