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瑩虛弱地說:“既然是戰神遺物,我給了你,你會選一個正直勇敢的戰士托付嗎?”
“自然。”
“我能知道,他/她是誰嗎?”
紀瑩故意擡了擡手腕,卻又無力放下,表現得已經被人控制住了一般。
黑暗中的人卻沉默下來,片刻後狐疑地打量起紀瑩,她是真被制住了,還是在那裝,套他的話呢?
“你隻管交給我,我會送你去極樂淨土。”威嚴的聲音多了一分謹慎。
紀瑩耐心耗盡,揚手一揮,體内絲線根根斷裂,霧氣噴湧而出,繞過佛前香燭,将其卷起摔倒。
刺啦!
燭火舔上佛像衣袍,在她吐出的霧氣中一竄三尺高。
熊熊烈焰照得紀瑩臉龐通紅,滞澀筋脈恢複運轉,不由分說地奪走了佛前香火。
海量的香火願力全部湧入紀瑩體内,令她蒼白的面孔都變得氣血充盈起來。
早在踏入大殿之時,她便感覺到自己能夠奪取此地香火,忍到現在,已經是忍無可忍。
靈力變得前所未有的充足,紀瑩心道以前光靠衛暻一個人上供果然不夠。
霧氣與火苗交彙,紀瑩臨陣頓悟,又得一門神通:爇(ruo)火。
爇為添加柴薪,保持火勢之意。紀瑩使出爇火之術,火苗再次蹿高,一瞬間将整座佛像包裹住。
佛像後傳來了蟲豸被炙烤的香味,一名髡發褐衣的男子屁滾尿流,邊往外跑邊撲打身上火焰。
然而這火由紀瑩控制,豈是他說滅就滅,紀瑩手勢一動,火苗便燎上他的面頰,把他燙得慘叫不止。
“小人知錯了!公主殿下,小人知錯了!”
男子把手中一大團絲線都丢了出來,其中數十根沒入虛空,隐隐連着什麼人。
紀瑩收了火勢,撿起絲線,神色厭惡地說:“你是偃師?”
“是。”
“是誰派你來的?”
“沒,沒有人。”明明痛到了極緻,男子依然搖頭,不肯、又或者說不敢,說出指使他的人。
紀瑩想了想說:“你不肯說,我也不懂刑訊,也隻能把你每一寸皮膚燒一遍罷了。”
男子吓得涕淚滿面,卻仍是搖頭。
紀瑩隻好問他:“是太子嗎?”
男子仰起頭,望着紀瑩,忽然流露出可悲的神色,慘淡一笑,從懷中摸出一隻精緻的鳳凰钗梳,丢在地上,口中“貴妃”二字剛出口,身上就被忽然冒出的鎖鍊圈住,哐啷一聲拉入了地下。
紀瑩彎腰撿起钗梳,認出這是阿娘戴過的款式,怔了片刻,攥緊,把它插在了自己發髻上。
又想引她懷疑阿娘,她絕不會信。
阿娘若要她的東西,直接說一聲,她便會雙手奉上。
心裡如是想,手又忍不住摸了摸钗梳,眼裡不知怎麼就掉下一滴淚。
“喵。”
一聲貓叫,一隻狸花貓蹿進了大殿,還拖着一隻食盒。
紀瑩飛快别開臉,抹了下眼睛,扭回頭看向狸花貓:“你怎麼來了?”
狸花貓沉默地推了推食盒,她接過來,打開一看,一張紙條飄進手心。
【殿下遲遲不歸,别忘了夕食。我讓羅娘子做了些點心,交由銜蟬帶給您。】
【銀竹】
紀瑩心裡一暖,方才的複雜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大方分享道:“銜蟬,你想吃什麼,也拿一些吧。”
狸花貓擡頭看她,銜蟬的聲音卻從她身後傳來:“殿下認錯人了,她是銜璧,我表妹。”
紀瑩:“?”
紀瑩轉過頭,看到房梁上又跳下一隻狸花貓,狸花貓邁着長腿走過來,湊到紀瑩身旁看了眼紙條:“哦,銀竹也認錯人了。”
狸花貓銜蟬看向紀瑩:“我既然答應了殿下一年之約,這一年裡自然會一直跟在你身邊。方才殿下若是不敵,我一定會現身的。”
紀瑩陷入了沉思。
銜蟬說:“你是不是想問我,剛才有沒有見到你掉金豆?”
紀瑩:“?”
紀瑩起身道:“我要出去看看阿姊。”
一直沒說話的銜璧開口問道:“羅娘子剛做好的巨勝奴,殿下不喜歡吃了嗎?”
紀瑩擺擺手:“你們吃吧。”
銜蟬搖了搖毛茸茸的貓尾巴,小聲說:“她是覺得哭了被我看到不好意思。”
銜璧說:“那我們不要再讨論了。”
銜蟬嗯一聲:“所以我聲音很輕呢。”
兩隻貓确實壓低了聲音,可大殿空空蕩蕩,充滿了回響。
紀瑩:“……”
紀瑩忍住了沒回頭,匆匆走出了大殿,剛出殿門,便看到一群百姓跪在了自己面前。
偃師消失後,他們便也恢複了神智,還有人抱着一絲幻想,求問紀雲,天女還願不願意帶他們成仙。
紀雲說:“你們雖被僞裝的佛祖迷惑,卻還有機會追随天女,多行好事,未來自有你們的前程。”
于是衆人對紀瑩三跪九叩,以最虔誠的心禮敬他們的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