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海水不會被萬百熱情的表白弄得羞怯萬分,被申屠真禮待也不會心動,跟天道乾這樣清冷的人都能掐架鬥狠,和自己也落落大方地相處,原來不是天然呆、也不是反應遲鈍,隻是已經在被自然而然地深切呵護着。
他記得芝士報上介紹他們兩個是親兄妹,長赢帝國不至于開放到允許這種直系血親的倫理關系,不會有什麼桃色的内幕。
除了都修習光系魔法、同屬一個姓氏外,兩個人長得确實不怎麼相像,可關系卻與外在的樣貌相反:海夏被海水吃得很死。
芝士報還報道,與以往的校園之星不同,無論是頻繁更疊的伴侶,還是從一而終的女友,在校期間海夏沒與任何異性傳出過绯聞。同時,有不少同性戀者匿名接受采訪時表示,也沒聽說海夏與圈子裡的同性有過親密接觸。
一個容貌昳麗、風光霁月的天才,并不孤僻,性格開朗,在美女如雲的阿斯特裡德,怎麼會沒傳出一丁點被芝士報編輯部捕捉到的花邊新聞?
縱然是親生的血緣,嫡出的兄長又是在因為什麼去親近一個平平無奇又不擅魔法的庶妹?莫非這其中——
“……看起來在想很龌龊的事情哦?”
樂神望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女孩一定笑得非常漂亮。
他彎了彎唇角:“你比我預想得通透多了。汪小姐,我有時候在想,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類似‘比想得還要如何’這種話,可不像是誇獎呢。”
女生綢緞般的長發飄動,是魔法鼓風機勤懇工作的結果。
她動作優雅地撩起發絲,神情自若:“但我也不需要誇獎哦,寶貝。我隻是走自己的路而已,不在乎誰贊美這路是康莊大道,也不介意别人說這路是蜿蜒小徑。”
少年似乎是看得累了,微微眯了下眼,不知具體是在形容着誰,又好像樓外身後兩個女生都指代了:“……慧穎的鳥,常因那慧穎而喪失自由。”
汪湫洧搖搖頭:“親愛的,我喜歡鳥兒,但好讨厭謎語。”
她擺弄着合适的姿勢,不忘指揮着房間角落的一位長發男人。
面對樂神望,女生明眸善睐、巧笑嫣兮,而面對那男人,汪湫洧卻是毫不留情地訓斥:“你會拍照嗎?身子那麼低,拍能拍出個什麼……雙下巴?”
汪湫洧向前邁了幅度适中的一步,正好能貼近樂神望背後。她輕輕伸手環住他的腰。表情羞中帶怯,眼睛水潤,深情又純真。
長發男人不再保持趴地的姿勢,挺立起來,半蹲着身,為兩人刻印魔法膠片。
他年輕而蒼白的臉上滿是恭順,淺茶色的眸中似乎有什麼閃爍着,癡望向光明女神般美麗的女孩,決絕又熱切。
樂神望回握住自己身前的那雙柔荑,動作親密,神情卻沒什麼溫存,好在照片拍不到他的正臉。
樂神望語氣溫和,像說起什麼家常事:“你把你未婚夫條教得很好。”
“什麼條教……明明是個遊戲,怎麼被你說得這麼變态。”
汪湫洧撇了撇嘴,媚氣地歪着頭:“沒教好,他最近都不乖了。要是乖的話,我怎麼還來找你?”
這一瞬間,樂神望甚至分不清她口中的話是貴族無義還是少女有情。
但有關對方的私事,他無權幹涉,也無心參與。
樂神望回想着今天戰鬥學課上發生的一切,不禁咬了咬下唇,随即又将那唇瓣抿緊。
如果不能做第一名,其他任何誇贊都像一句罵人的髒話。不到山頂,看到的都隻能稱作目力所及的景色。
唯頂峰之上,才叫風景。
……
哭歸哭,鬧歸鬧,飯是一口沒少吃,除了基本的雙人套餐,還又加了三道餐點。海夏在門口結賬時無語得直翻白眼,差點一個沒看住,又放眼睛紅通通的海水獨自跑掉。
……這傻大鵝。
海夏趕緊三兩步并上前,一把抓住海水的後脖領:“你不回宿舍要往哪兒去?”
海水甚至想咬他一口:“别拉拉扯扯的!别人看見多奇怪。”
海夏唇角勾起:“來學校也有幾天了,知道《芝士報》吧。從我們坐在窗邊開始,實時刊面就更新報道說,你是我剛從禁閉室出來憋發瘋了神志不清,審美降級交到的新女友。”
海水:“……”
芝士報,你們也差不多得了,真的……
“——但還沒等你雕完第一朵黃瓜花,編輯部就已經把你的戶口本扒幹淨了。”
海夏随即松開手,又幫她整理好碎發:“所以,現在學校裡至少百分之六十的人已經知道了你是我的親妹妹,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也會在接下來的兩小時内知曉此事,沒人會誤會。”
……好唠叨啊。
海水别别扭扭地任由人動作,倒也沒像之前一樣不管不顧地跑掉,畢竟她有愧在先。剛剛海夏已經準備好聽自己說來這裡上學的理由了,是她吭吭哧哧半天,隻憋出一句“是秘密”。
而海夏聽到這個回答,并沒有如開學前那般怒火中燒。他像是早猜到了她不會說實話一樣,沉默着接受了這個答案。
男生臉上依然噙着波瀾不驚的笑。他自如地同認出自己的同學打着招呼,任由海水深深看了他一眼、徑直走遠。
這是專屬于海水的獨家包容,也是自己應贖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