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常年卧在病榻上,不怎麼搭理自己,家裡的其他人自然更甚。海水也習慣了做一個沒存在感的透明人,沒事就往花園跑,跟花花草草小動物玩。
也就是那一次,她見兔子傷勢頗重,便想用光系魔法為它療傷,但小動物還是斷了氣。海水傷心之餘,一直使用着家族的啟蒙老師教的方法催動魔力,不知岔到了體内的哪個路子,居然在閃爍的光系魔力中發現了澎湃而出的灰色。
兩種魔法交相輝映間,海水“見到”了兔子的一生。從母親子宮裡被孕育,到出生、睜眼,跑動,吃草,再到意外受傷——這些過程像走馬燈一樣緩緩播放,她也能從中了解到發生過的實質事實。
兔子被那雙重光芒圍繞着,緩緩轉醒,一個蹬腿跑開了,徒留不明所以的幼童。
……什麼熊心豹子膽,都是她絞盡腦汁半威脅半談判地瞎編的,用來和池野解釋清楚、談好條件。
即使失去記憶、渾渾噩噩,海水也知道自己身體最大的秘密。
——她就是理論上不可能存在的,生來便擁有光暗雙系魔力的魔法師。
不過至于她為什麼隐瞞這些,又為何受傷昏迷、失去記憶,都是過去的事了。海水順其自然地遺忘,也能心平氣和地想起一些來,繼續保守秘密。
她可以與這些跌宕起伏和諧共處,畢竟人生乍一看去這麼短,生活的日子卻還長。
想太多東西太累了,也是無用功。海水一直是這麼個性子,她以前能處理明白這些複雜的事,沒道理現在就做不好。
池野這人,雖然品質惡劣,心術不正,張牙舞爪,陰陽怪氣……但在傳道授業解惑的方面,還算是個合格的老師。
他演示時使出的暗系魔力精準而濃厚,解釋起來也算通俗易懂,甚至讓海水感覺到自己有些一點就透的意思。
——不對,關他池野什麼事?還不是我海小水聰明絕頂!
海水滿意地點點頭,收回了那兩嘬用來糊弄池野的魔力。她撓了撓頭:“可能我天賦異禀吧。昏迷太久,想不起來自己多厲害了。”
池野:“……”
看來以後他還是得多罵罵她才行,這人太擅長蹬鼻子上臉。
但看在海水這一下午練習還算勤奮的份上,池野決定大發慈悲地原諒她這一時的得意忘形。男人站起身來:“休息下吧,今天就練到這裡。”
确實哦,也不能練太久了,那可是她另外的價錢!
海水洩了那口努力的精氣神,軟趴趴地癱在沙發上。她再次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還是忍不住感慨:“你這裡真的好空啊……平時不住這邊嗎?”
海水的好奇心總會戰勝社恐,讓她的話越來越多,性格卻沒跟着開朗幾分。
池野背對着人,給她從大水壺裡往外倒着一杯涼水,語氣很涼:“跟你有關系麼?”
海水:“……”
這個味道就對了,是池野的風格,雖然在做着好事,但嘴裡絕不可能說出來好話。
給她倒水還不如少陰陽怪氣她兩句!氣也被他氣飽了!
海水自顧自地刷起葉脈來,随口說着:“這裡也這麼空,還喜歡看宇宙——明明就喜歡這些空曠浩瀚的東西,也沒讓池老師的心眼變大一點。”
……這也能被發現麼?
池野倒水的動作一頓。
他回身把水杯遞給人,臉上的表情沒變,隻是多解釋了句:“我住這裡,隻是覺得沒必要放什麼東西。”
海水“哦”了一聲,也沒搭理他,也沒接杯子,就那麼晾着人。她有一半心思是不想理會他,另一半則是發現了一個葉脈論壇上有關樂神望的帖子,沒來得及管他。
池野見海水這副比剛剛訓練時還要專注的神情,眼珠一轉,那股想要靠近又忍不住使壞的勁頭突然又翻上來了。
欺負她,好像能帶來某種賤兮兮的樂趣。
男人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下,水杯微傾,灑了小半杯水在人身上。
海水讀着【“小海夏”樂神望绯聞女友出現!竟然是用美貌大殺四方的她?】帖子的标題,剛要點進去,便覺得自己脖頸胸口皆是一涼。嘩啦啦的一灘水灑了上來。
女生猛地一激靈,身子哆嗦一下,瞪大眼睛看向池野:“……?!”
池野的神情沉穩:“嗯?我以為你會接的。”
……什麼叫以為啊?!
如果是不小心當然沒什麼事,可這人道起歉來也不誠心,還用那副陰骜中帶着一點似笑非笑的表情……
——簡直跟海水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沒兩樣!這個讨人厭的王八蛋!壞事精!
胸口濕了一塊,勾勒出了些許曲線來。海水倒是沒覺得怎麼羞,主要是憤怒占了大頭,還有些對異性如此動作的厭惡感。
她索性直接從位子上彈起來,微微昂着頭說話:“我剛還說暗系魔法師不怎麼壞呢,結果池老師倒好,還是來這樣捉弄别人!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行嗎?非要這樣别扭着欺負人,之前也是,現在也是……”
本來海水看見樂神望的绯聞帖,心裡就有點不上不下的難受了,男人還非要過來拱火。
驟然間,海水覺得自己對池野剛生出的那點好印象又蕩然無存了。說不清是委屈還是失望,女生鼻子開始有點泛酸。
她咬牙切齒地擠字出來:“反正是在你的宿舍是吧,沒有監測系統,學校也管不着!為什麼老是這樣捉弄我……你這種變态是不是占女生便宜等不了明天啊?!”
池野:“……”
該怎麼解釋他不是變态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