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會被這個不太像好人的家夥觸動到。

海水很不好意思：“你幹嘛呀……不是，我記得糾察隊是不是分成你這樣的，和督察部來着？”

她猛地想起來：“隻有督察部才能飛吧？你這樣飛，會不會被延長期限啊？”

萬百做了個抽煙的表情：“那次我在宿舍窗口休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記得嗎？”

海水嗯了一聲，便聽萬百話語帶笑：“女神覺得我在乎過規則麼？”

海水：“……”

怎麼說呢，這個，好像是不太……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想提前結束糾察生活，回來住。不過這次又不一樣……”

男生說着這樣的話，卻還是動用魔力使出空間魔法的飛行術，帶她飄飄然飛出生活區。

兩人離地不算近，又是周末的大中午，路上沒什麼人，倒不至于引起多大反響。

海水驚呼了一聲。她很久沒飛過了，上次飛起來好像還是兆星死的時候。

呼呼風響在耳邊噪起，萬百扯着低頻段的嗓子喊：“下周才發代步工具，我不想讓你走路，至少咱們兩個一起的時候——所以罰就罰吧，就這一次——”

空中一個颠簸，海水個子不矮、又手長腿長的，重心失衡，差點沒坐穩。一時之間她又不知該抓住哪裡好，慌忙間隻好俯下身，攬住了萬百的脖子。

她的發絲拂過他的耳廓，男生立刻軟了半邊身子。

萬百加快了速度，轉眼間，兩人便在商業區的一條偏僻巷子裡穩穩落地。

海水趕緊松開了手，從男生身上跳了下去。這一跳，像之前一樣快踢到人屁股不說，差點又沒閃到腰。

女生揉着尾巴根那塊的骨頭，發現男生大個子杵在那裡，耳朵紅彤彤的，實在忍不住開口：“我不是說什麼别的哦，隻是，你每次都這樣，主動跟我肢體接觸，然後又自己先臉紅，真的……很像變态。”

萬百：“……”

男生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可反駁對方的。

——那些大方又含蓄的，故意又直白的話。

他悶着頭往路口外面走出小巷，海水跟了上去，兩人來到了拐角那家辣菜館。

他們坐在了窗邊的位置。萬百示意服務生上菜，為海水拉開座椅，像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

但男生當然不會真的是。萬百幹脆地坐回自己的位子，那些交織的複雜和錯亂彙成一股力量，讓他擡起手來抓住女神的手腕——

——繃緊了打在男生自己的臉上。

海水：“……？”

不是，這怎麼還強行讓人家打人啊？！

她訝然地想要抽回手去，萬百也沒有刻意阻攔，順勢松開。他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氣似的，頓了好一頓才開口：“我這個人，從小就沒接受過什麼教育。”

男生說話時，耳垂上的鑽石也微微顫動着，在餐廳的燈光下閃爍着刺眼的光：“什麼小學中學，我都沒上過。之前堡龍老師問大家的高中，我說我是黑尼爾西方中學的，但其實我出身于東貧民窟，根本沒上過學。”

海水第一次聽到萬百說這些。事實上他們還認識沒多久，之間的感情也沒有到可以讨論彼此隐私和過去的地步。

但萬百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說起，像聊起下周要上什麼課一樣：“因為缺失，所以渴望。小時候沒機會，所以長大以後我會在殺人的閑餘讀書，了解知識文化，但一直都沒能去學校接受教育。”

海水：“……”

你再說一遍，幹什麼的閑餘？

“直到老頭子把我送進來，雖然因為以前的事被分到糾察隊——雖然我是爛人一個，但我敢說，我萬百絕對是這個學校裡最尊師重道的那個。”

萬百誠摯地盯着她：“所以在池野老師針對你的時候，我很想為你說點什麼，但我很小的時候就發過誓：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坐在校園裡讀書，絕對會做一個不忤逆師長的好學生。”

男生沉吟一聲：“所以我才說，女神，你打我吧。我眼看着池野老師挑你的刺，卻什麼也沒做。”

萬百這人，真的是……

海水趕緊擺擺手，剛才那一下倒是也沒打疼男生，但還是感覺怪怪的：“你不用這樣的……跟你有什麼關系呀？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自責的……”

她覺得也是時候聊這個話題了，于是女生撐住一口氣，深呼吸了下，略有些嚴肅地問：“其實我早些時候就想問你了，但又覺得直說說出來有點無聊，沒必要。現在你表現得很明顯，那我也想單純地問問你，萬百同學，你好像是挺喜歡我的，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海水眉宇間十分困惑：“我對這個事情沒什麼意見，也不會怎麼樣，但就是有點，不能理解……”

萬百聽了倒是很爽朗地一笑：“那我也很單純地回答你，我是很喜歡。我這人比較俗，喜歡外表，就是見色起意。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你的長相，但就長在我喜歡的點上了。”

海水：“……”

蒼了天的，到底是啥人能對她見色起意啊……

海水謹慎地措辭起來：“那個，萬百，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你喜歡的點可能有些……奇怪？”

“——審美和别人的不一樣，就叫奇怪嗎？那我還覺得大陸上的那些傻X都很奇怪呢。”

萬百一個沒忍住，在他的女神面前說了髒話。他的神情十分不屑，似乎是對這世間統一又恒定的标準不滿已久。

和海水相處的時候，萬百很少表現出鋒芒尖銳的樣子，但此刻表現得又有點像他們初見那時了。

那會兒男生站在窗邊抽煙，像危險中蟄伏的獵豹，可後來這隻兇猛的野獸憩在她的身邊，收起了寒光閃閃的利爪。

萬百說：“你就是我的理想型，這件事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