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男生從台階處緩緩走來,一身勁裝,膚色白皙,戴着熟悉的鴨舌帽。
海水突然就松了口氣。
……是申屠真就好,她不想讓自己這樣狼狽地出現在樂神望面前。而且,不知為什麼,申屠真的出現給了她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申屠真一眼就看出來天道乾醉得不輕。他故意洩露氣息出來,就是擔心自己貿然出現會讓天道乾失了輕重,糊塗之時做了糊塗之事,傷害到他人。
申屠真顧不上其他,迅速上前來将天道乾與海水分開。他迅速問道:“你沒事吧?有受傷嗎?”
海水搖搖頭,甚至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
申屠真确認了海水的安危,雖然動作還在扶着搖搖欲墜的天道乾,卻向女生開口解釋道:“抱歉,我并非有意偷聽,隻是剛好回來……回我的宿舍需要經過你這裡。”
不過說實在的,他還真聽到了不少……
海水“哎喲”一聲,揉着自己的脖頸,另一隻手擺了擺:“無所謂啦,這有什麼,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啊。”
此話一出,申屠真扭頭望向了她。
海水心想這有什麼稀奇,說申屠真這種人會主動偷聽牆角,還不如說天道乾終于認清現實,發現他的初戀真的是自己呢。
申屠真飛快保證:“我以申屠家族的榮譽起誓,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今天聽到的内容。”
海水見他神色鄭重,點點頭:“我相信你。”
申屠真是肯定不會亂說的那種人。如果連他的人品都不能相信的話,海水都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了。
申屠真先是低低叫了幾遍天道乾的名字,見人沒有一點轉醒的迹象,便對海水道:“我把他送回房間。你回去休息吧,等他清醒了,我讓他來道歉。”
海水還沒緩明白勁兒呢,天道乾倒先嘟哝上了:“我憑什麼道歉?”
“——你喝醉了,十分無禮。而且,無論如何,魔法修行者都不該抱有惡意地攻擊實力低于自己的弱者。”
申屠真雖不想跟醉鬼多廢話,但還是忍不住冷言斥責着友人。
海水覺得自己身體有些不适,但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具體的問題,最明顯的就體現在頭痛欲裂上。她忍着不舒服走上前,跟着申屠真的腳步。
申屠真扶着天道乾走向最裡面的公共休息室。進門後,他松了胳膊上的力,把天道乾安放在了休息室的沙發上。
天道乾身子挨了地方,便沒再發什麼酒瘋,長腿和馬尾一起耷拉着,還算安穩地躺在靠墊上。
申屠真見人閉目養神,快要熟睡的樣子,便退出了房間。
他轉過身來,卻看到本該已經回房的海水還站在面前。
少女倚着陽台的飄窗站着,原本就有點飛揚着的頭發更亂了,臉比平時的蠟黃還少了幾分血色。
無論是出于對同學、隊友、室友、還是朋友,申屠真都有義務關切:“你還好嗎?需要我陪你去校醫室嗎?”
“——千萬不要。”
無論是出于紳士而有擔當的人品個性、一同去過校長辦公室的知根知底,還是對方隐約的虧欠感,申屠真都是一個再适合不過的依靠對象。
海水想,自己真的很少麻煩别人,也不想虧欠别人什麼,但事情趕到這裡,恩情隻好以後一起還了。
技多不壓身的話,債多也不壓吧?
海水懇切地望着他,稍微停頓了會兒。
申屠真思慮着這目光。他見過海水的種種眼神的:一直都有的懶散、對大部分事的漫不經心,有事相求的狗腿兮兮,或者沒心沒肺、嘻嘻哈哈。
可她好像沒這樣看過他,以一個弱者對強者、女性對男性的姿态——并不是指女孩就一定是弱者,隻是那女生難得柔軟下來,也卸掉掩飾,不再用那一套糊弄的東西應付自己。
申屠真形容不出那種感覺,隻是覺得她的目光少見地鄭重,甚至有點溫柔。
海水開口道:“我的頭真的很痛。申屠同學,你能不能稍微……陪我一小會兒?——不是那種暧昧的意思……”
以後再報答他好了,當牛做馬的報恩,做那個田螺姑娘,嘎嘎地報恩……
海水胡思亂想着,既難為情,又有點為難。
但說了就是說了,矯揉更顯得虛僞。她說:“我可能得躺一會兒,突然不太舒服……如果我有什麼異狀,麻煩你不要去校醫院,直接找校長大人吧,拜托了。”
這一刻,申屠真從小被教育出的同情心和保護欲被激發得徹底。
來自他人的請求并不珍貴,但一個來自喜歡保持距離的人的請求——或者可以理解為,一個習慣了保持強自尊、不太真誠的女孩真心提出的請求,作為一個紳士,他不忍、也不會拒絕。
海水便見申屠真湛藍的眼眸顫動,嘴巴好像也動了動,說了一句“好”。
他身上也不見了那種冷酷的氣質,更深一層的堅實與托付感顯露了出來。
海水的視線已經有點模糊。她強撐着走回自己的房間門口,手放在門把上開門,随後踉跄兩步,直接癱倒在了床上。
申屠真一驚,在門口猶豫了下,對着空氣說了句“冒犯了”,跟進了門。
見海水軟趴趴地趴在床邊,申屠真幾乎馬上就要在葉脈上給須來病打語音了,卻又聽少女呼吸平穩,沒什麼強烈的不适反應。
這是申屠真第一次走進海水的房間,也是他第一次走進一位“少女”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