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配佳人，這句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不無道理。

海水看着坐在對面的男生，不知是微醺的醉意渲染了他的俊美，還是那本身就夠出彩的樣貌使酒香更綿長。

樂神望招手，示意服務生把剩下的酒拿下去收好封存，跟人說了聲謝謝。

他對海水一笑，制止了她繼續喝的動作：“再喝下去就要醉了，不可以讓住在男生宿舍裡的女孩子喝醉哦。”

海水既感動于他的體貼，又忍不住想說，住在男生宿舍裡的男孩子喝醉起來也挺要命的……

這不隻是一頓普通的晚餐，更是小樂主動向她釋放的赤誠信号。

海水沒再像以前那樣猶豫地揣測來去，直接開誠布公：“我和侃公主是開學報道的時候認識的。不是想遮掩，隻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講……當時侃公主發現了我的天縱奇才，非要收我做跟班！我且戰且退，她越戰越勇，我節節敗退，她一鼓作氣，我束手就擒，她洋洋得意……”

樂神望：“……”

很會用成語是吧！

男生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我明白的，小水，不必道歉。我能看出來你們的關系，在我看來，其實侃公主很喜歡你，也很在乎你。”

這倒是說得海水有點不好意思：“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我的榮幸啦……侃公主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能和她做朋友——能做她的跟班這件事，沒有我一開始想的那麼糟糕。”

樂神望笑了笑，突然有些突兀地開口，說起内心深處的獨白：“我需要很多東西，人脈、資源、還有可以被賜以貴族身份的一切助力……而這一點上，汪小姐可以幫助我。”

話裡話外間，過分的坦誠讓女生有點怔愣。

像是在回應海水的敞開心扉，樂神望凝視着她的雙眼：“汪小姐出身名門，也認識很多權貴。而在這場表演出來的暧昧裡，汪小姐也有需要我的地方……剛開學在食堂的那晚，的确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但我承認，找你圓謊推脫邀請有欲拒還迎的意思，也确實促成了後面的合作。”

“……總而言之，真抱歉，小水，我本不想在你面前袒露這些無恥的。”

海水本應該對這些話極為震驚，可她更訝異于小樂願意表達這件事本身。海水的鼻子莫名有點酸，搖了搖頭：“我們其實都不需要跟對方道歉……沒什麼的，不是嗎？”

不管是什麼樣的小樂，海水都願意接納他做自己的朋友——或者說，正是因為如此直面一切的小樂，才堅定了海水如此的信念。

樂神望輕聲：“可我以前就和自己說過，如果我能認識小水這樣好的朋友，我絕對不會欺騙她。”

“向上攀登的路，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但好像因為這山高路遠、白雪刺目，眼睛就漸漸看不清周圍了。他人的認可和關心有時對我來說像烈火、有時又像寒冰，與其過分在意這些驟變，我更傾向于包裹自己。”

男生前面說的時候睫簾低垂，現在卻擡起眼來：“沒有人揭開過這個殼。小水，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要别人在我揭開我的殼之前，先揭開他自己的殼。可惜從來沒人願意付出這種代價，來看懂我的進和退，或者理解我的躊躇。但你沒有因為我的沉默退卻……”

“——也不能這樣講，太過譽了。”海水難得打斷了他，“我隻是占了天時地利人和，剛好趕上這樣的機會——你也願意給我的機會。而且我也沒有故意‘揭開’呀，我這不是正好也有秘密嘛？雖然我不是刻意隐瞞的。”

女生長舒口氣：“我第一高興的是，你願意跟我分享這些。大家活在世界上，肯定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談不上什麼性質好壞，隻是各有立場……我不會因為這個就覺得小樂你表裡不一，也不會去跟之前的初印象比較，因為人就是會有很多面的呀！你看我，不僅很能吃，還很能睡呢！”

樂神望：“……你覺不覺得，這兩個可能是一面？”

“……反正，要是按隐瞞秘密的離譜程度算起來，我可比你過分多啦。”海水與他直言不諱，“我很少和别人講秘密，所以才很難快速拉近跟别人的距離……但小樂就是有來自‘快樂星球’的神奇魔力，我還沒有剖開自己的時候，你就已經在溫柔地對待我了。上課也叫我、帶飯也問我，總是很體諒，從來不逾越。"

女生語氣帶了些嗔怪：“已經是很優秀的人啦，也沒有傷害别人，隻是在做更優秀的自己，不是嗎？别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咱們都已經長成這個樣子——都長得這麼帥了！要是還變得更加厲害，那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樂神望一個忍俊不禁，“噗”了一聲。

他本身也是個很愛笑的人。

“第二高興的是，被很多愛包圍着的時候，你也在珍惜。這些命運賦予的饋贈，你沒有把它們當成理所當然。小樂，你是一個很好的偶像，也是一位很合格的朋友。”

海水笑眯眯地吃下一口芝士奶酪：“我也還在學習呢，怎麼變成一個合格的朋友。”

樂神望心底不由湧起一股暖流。來自海水口中的贊美似乎與他人的不同，因為此刻他格外确信，少女所言都是出于真心。

男生英俊的臉上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你已經是了。”

某人有點得意忘形：“哇！是吧，我也覺得我在努力合格呢！我還是個合格的女神——呃，搞笑的女神，萬百封給我的稱号……”

樂神望看着海水碎碎念，講出來的話并非說教、也不油滑，葆有一種莽撞純真的質樸，袒露着源自本性的善意。

她在盡心盡情地對他表達，不加做作、不怕獻醜，不帶什麼男女之情，落落大方，又有着不自知的可愛。

樂神望的腦海中不覺閃過一個念頭：萬百的眼光，好像還不賴。

原本他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相由心生”這一說的，但此時此刻，明明女孩打扮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整個人卻看起來很有别樣的魅力。

——甚至，連現在出現在面前的汪湫洧都顯得沒那麼漂亮了。

海水看着桌旁的粉發少女，兩個眼珠子直接掉在餐盤裡轉了幾個圈。

光明神在上，這怎麼說到誰誰就來呀？小樂才剛跟她分享完與汪湫洧相關的秘密……

可惡的臭小樂，說的不會是那種會被當事人砍掉腦袋的秘辛吧？！

“……别緊張，是我邀請她來的。”

樂神望安慰道：“汪小姐說很想認識你一下，我就想着介紹你們認識，一起吃個飯，不要有什麼誤會。”

海水心想，我是跟你有誤會，我跟人家美少女有什麼誤會呀？

不過很快她就沒空想别的了，因為汪湫洧正在她身旁款款而坐，香氛襲人。

美女的頭發順滑又有光澤，美女的手指纖細而柔嫩白皙，美女的眼睛漂亮得像能把人溺死在裡面，而美女此刻正側過頭來注視着她，笑容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還綴以女兒家的乖巧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