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景下,别說是共情能力極強的樂神望了,連海水這樣的呆子都開始替陽茁一尴尬起來。
雖然海水第一次見陽茁一的時候确實聞到了一股味道,類似于水果和雜貨發酵的氣味,但并沒有過分刺鼻,或者說讓人不堪忍受。
再者,就算真的很難聞,當着人家的面直說,是不是也不太妥當?
聽剛剛的聊天,汪湫洧和陽茁一應該還不算太熟吧……
樂神望飛快開口,神情自然地瞥了海水一眼:“你可能聞錯了,汪小姐,是不是聞成小水吃的酸菜豬肘味兒了?”
海水立刻會意,對着自己盤子裡的草莓蛋糕指鹿為馬:“對對,我剛吃光那個酸菜!熏死了都!”
“——哈哈哈哈!”
陽茁一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幾人不覺齊齊看向他。
男生的樣子倒是十分坦然:“我身上是有點味道的,我知道,隻是身邊一直沒有人敢說,汪大小姐說出來了而已。”
汪湫洧似乎根本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還在對上菜的侍者優雅道謝。
海水尴尬得不知說什麼好,趕緊低頭抓緊吃兩口東西壓壓驚,假裝自己已經消失了。
陽茁一說:“反正,你們想知道的話也能知道,我也沒什麼好隐瞞。我母親之前在學校裡做打掃的校工,卻剛好在我入學時病倒了。好在校方寬厚,體諒我們的家境,繼續給母親提供校内的住宿,方便我在學校照顧。”
海水和樂神望都怔住了。
“至于味道吧……怎麼說呢,好像不該在飯桌上說的,哈哈。”陽茁一笑了笑,“我母親的病有點古怪,偶爾會大小便失禁……我會經常去她的員工宿舍照顧,那邊環境逼仄一些,加上我還倒騰些水果買賣,所以就……”
男生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我母親自尊心還挺強的,她不犯病的時候還會出來正常工作,所以麻煩大家不要說出去哈,謝謝你們。”
一時間,海水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内心的驚愕。雖然與自己母親之間的感情很疏離,但她卻并沒有缺失對母性的渴望。陽茁一身上的事情不由讓她生出幾分憐惜。
樂神望點頭,應允他的請求:“當然不會。伯母的病治療得還順利嗎?我有朋友家裡的長輩是光系的治療師……”
很多魔法都可以用于治療方向的服務,但光系魔法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海水也忍不住道:“我家就是光系一脈的,雖然我跟家裡關系有點……但幫忙問問肯定沒問題!旁系什麼的應該有從業的。”
陽茁一卻爽朗一笑:“不用麻煩!學校也有醫師會照料的。不算什麼殃及性命的病症,頂多是有些疑難,問題不大,而且也有在好轉了。”
海水和樂神望對視一眼,都覺得陽茁一的這番話還是不想麻煩别人的托辭。
陽茁一看他們倆這樣,補充道:“别因為這件事來買我的東西哈!雖然說治病确實要花錢,但我現在這樣也能賺錢,收支差不太多。”
他囫囵扒拉了幾口咖喱飯,一抹嘴巴:“而且我挺享受賺錢的樂趣的。你們别覺得我可憐啊,我轉頭宰你們的時候可不會手軟!”
海水撲哧一聲,還在被這句話逗得嘎嘎樂呢,就聽陽茁一說:“我說的是汪大小姐和樂兄弟哈。海水我就不宰了,她點外賣都能厚着臉皮不給小費,也太摳了。”
海水:“……”
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某人惱羞成怒:“沒有法律規定非給小費不可吧!點外賣不就是在照顧你生意嘛?還有沒有天理啦!”
陽茁一無語:“照顧我生意?難道不是你自己懶嗎?”
那隻是一方面的原因!這世界上的事情是很複雜的,要從很多角度來看才行……
海水别别扭扭地嘟哝兩句,不說話了。
汪湫洧卻有些不為所動的意思,似乎根本沒聽見陽茁一的陳情似的,雲淡風輕地小口進食:“再忙,個人衛生也得注意一下吧?”
……得,提起這一茬,氣氛又尴尬回來了。
陽茁一擡起頭,看了汪湫洧一眼,沒有像海水擔心的那樣表現出不開心:“說得對,是我的問題,有時候一忙起來就忘了。”
汪湫洧用餐巾擦拭了下嘴,慢悠悠道:“就是啊。既然要做我男朋友,總不能讓人背後議論我的眼光吧?”
這句簡短的話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話音一落,剩下的三個人都沉默了。
樂神望的眼神飄來飄去,最後以驚人的飛快語速小聲說道:“那個汪小姐你不僅在跟我傳绯聞而且已經有未婚夫了所以現在交男朋友這種事是不是要稍微慎重點呢。”
一段話下來,樂神望氣都沒喘一口,海水願稱他為精英分布第一快嘴。
海水卻很快反應過來,不由陷入了另一場瞳孔地震:“不是……所以汪同學是有未婚夫的嗎?!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這個事情大家應該,都,還,不知道的吧……”
蒼了天的,她不會真的就在這裡被殺人滅口吧!奈泊森特的下一場演唱會她可還沒有趕上呢!
最後開口的是語塞住的陽茁一。他的臉上不複先前的平靜神情,這回終于挂上了些波動,大概是慌張,還有點顯而易見的畏縮與不可置信,指着樂神望汪湫洧兩人:“什麼绯聞,你倆不是情侶嗎?什麼未婚夫……汪大小姐,我沒有想做你的男朋友!蒼天有眼,日月可鑒——意思是就算有色心我也沒那色膽啊!!”
海水安下心來。看來陽茁一也是個不知情的,很好!她死還能拉個墊背的,大家要死一起死!誰也别想跑!
汪湫洧被這段話逗得開心極了,咯咯直樂:“我說你是,你就是呀!我來做你的女朋友,不好嗎?多有意思呀?”
陽茁一欲哭無淚:“我哪兒敢啊!汪大小姐,你就放過我吧,我不想像樂兄弟一樣成為全校男生的公敵——我還得做生意哈!我還有老母要贍養!我要養家糊口啊!”
汪湫洧扭頭對海水說:“海海,你看他這個慫樣,是不是很有趣?”
她笑眼彎彎,像遇見了什麼開心的事。
海水:“……”
嗚嗚嗚,海小水隻覺得好可怕呀!誰能來救救她?!
……
比昨晚的“鴻門宴”來得更讓人膽寒的,應該就是年級評級賽之後的期中考試。可海水沒想到的是,一向最焦慮湊夠學分的自己,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竟然還有心思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