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其人,處理複雜的事時一般都會大腦宕機,而且越棘手的越喜歡自動忽略,因為習慣了在生活裡擺爛。
她的視線直接越過了小樂,隻是在專注地想,自己怎麼又在這樣尴尬的時候碰見了申屠真?類似延伸開來的想象是有點胡亂的,為什麼自己一犯病就要碰見申屠真?會不會是什麼命運的安排?
海水胡思亂想了一通,決定,這次她就算難受死,也絕對不能麻煩到申屠同學。
女生故作沒事狀,沖兩人點頭示意,跟頭号危機人物小樂也不例外,還同校騎士團裡幾位眼熟的同學寒暄了一番,這才笑眯眯地轉身離去。
哼哼,演技還是得看她小水大帝的!這還不把大家都糊弄死?
回宿舍的路上,天已經有點黑了。海水已經把大半精力都用在了抵禦頭痛,但就算是餘下的一點精力也能感覺到,似乎有個人一直跟在她身後。
她生來有雙系魔力,通感極強,即使先前遭受重創也仍保留了些敏銳的感知。隻是這會兒她已然魔力不支,警覺甚至還不如廢柴的平時。
——如此,還能讓她感覺到氣息,來人必然是故意洩露的。
山不迎我,我自來見山。海水索性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卻也沒回頭,擺明是在等着身後的人來。
那人也紳士而聰明,隻猶豫了片刻,便緩步跟上。
“抱歉,我絕非惡意跟蹤,隻是有些不放心。”
申屠真沉聲道,臉上既帶着為此莽撞舉動的羞慚,又有着鄭重而不為任何事所動的決心。
海水隻是靜靜看着面前高大的夥伴。他越正義、寬容、光明磊落,就越顯得自己惡劣、狹隘、做賊心虛。光明神創造出像申屠同學這樣清明的人,是不是就是為了襯托其他人的不堪?
海水還是克制着病态,輕松一笑:“申屠同學?你也要回宿舍嗎?”
申屠真也并非對自己的推斷果敢至極,沒有半點猶豫。但海水表現出了與平時不太一樣的活潑外向,這一點讓他生疑。與生俱來的責任感催使他眉頭微皺,緩緩地答非所問:
“你不舒服。”
……
女孩描眉畫眼完,提着裙子在海水面前轉了一圈:“怎麼樣?好看嗎?”
兆星摘下一直戴着的厚眼鏡、拆開了麻花辮,于是那滿頭秀發順勢變成了蕩漾的大波浪,平添幾分成熟。
海水安靜地看着這一切。她知道,自己大概又因為萬分的頭痛陷入了沉睡或昏迷,現在是在做夢。因為擁有雙系魔力的緣故,她總能看到一些時光逆流的過往,有的是過去的回憶,也有的是生死之際的片段。
海水的目光遊離于這份記憶。恍惚間,她看着中學時代的小海水面無表情地回答:“嗯嗯,好看死了。這還不把海夏迷死?”
大海水:“……”
原來自己那個時候,雖然性格孤僻,但就已經很會糊弄人了。
小海水看起來比現在的她要端莊許多。及腰的藍黑色長發被整齊地束起,耳後低低垂着一條馬尾,就連劉海也是蓬松的,秩序井然地鋪陳着。女孩穿着幹淨的制服,臉蛋也很白淨,打扮的是個乖乖模樣,眉眼間卻有些違和的機敏。
那時候,自己答應海燈要做個能給家族争光的好孩子,扮乖可是扮得很辛苦呢。
經曆透支了魔力與生命力的重創,海水的記憶時斷時續,更像是一座雲霧缭繞的山,會伴随着無法确定的天氣,不時顯露出一些若隐若現的樣貌來。這會兒,就是一個開啟的契機,讓她憶起了初見天道乾的下午。
——怎麼說呢,多少沾了點晦氣。
海水看着懷春的友人給小海水也抹上了一抹唇蜜,邊抹還邊緊張地問:“你哥哥真喜歡成熟挂的,是吧!你别騙我……這時候,可不許捉弄我了!”
在貴族環繞的集體也能遊刃有餘、笑眼眯眯的兆星,這會兒卻無措極了,像那時一貫木讷的海水。
小海水遲鈍地點點頭:“他跟朋友閑聊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小海水的臉上又露出了些不解,試圖進行勸阻:“……海夏是一隻花孔雀,任何人都能被他誇出花來——隻要他想讨到那人的歡心。海夏不僅人來瘋,還是個人渣,就喜歡到處釋放魅力。他可能就是對你順手一撩撥,你别當真。”
“——不會呀!他——那個,我都問過的,海夏雖然對每個人都很溫柔,但沒幫任何人編過頭發。”
兆星早已聽不進去任何話,隻是癡癡地回憶:“我在運動會的時候那麼丢臉,是他穿過人海向我走來,扶起我,幫我整理儀容。有人在背後陰陽怪氣,他直接當着大家的面為我撐腰……水水,我知道海夏是對我不一樣的,而且是隻對我。再說,他這樣,不也是在主動地‘讨我歡心’嗎?是你還沒開感情的竅呢!你不懂。”
女孩俏麗地眨眨眼,羞紅了臉:“……衆目睽睽下這樣對我關切,難道不是喜歡?”
小海水隻覺得不對,但她那會兒确實對男女之情并不通透,沒能攔住蝴蝶般飛去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