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謝克列今年六十三歲,已經在聯邦城傳送中心工作三年了。年輕時,他曾服役于聯合軍某通訊連。講道理,如果沒出什麼變故,他應該在大帝城周邊的村子定居,當一輩子光榮的通訊兵才對。
從威爾根來到聯邦城工作,如此不遠千裡,老謝克列的确事出有因。他和妻子中年得女,女兒成績出色、天賦也好,考上了大陸第一的魔法軍校阿斯特裡德,可給老謝克列高興壞了。
不過女兒一貫嬌氣,離家前哭成了個淚人,說舍不得家人,又給老謝克列心疼壞了。他和妻子在一把鼻涕一把淚中下定了決心:這聯邦城,他們去定了!于是,女兒入學,夫妻倆便也跟着來到了千裡迢迢的聯邦城。
傳送中心雖然歸交通部管,但終歸不算太機要的地方,可以接受外籍人。老謝克列應聘的是傳送陣貴賓室的保潔工作,崗位除了要求基本的吃苦耐勞素質以外,還要對方有過部隊或貴族家庭的從業經曆,見過世面。好在,老謝克列憑借過往的經驗,很快就勝任了這份工作。
今天,他們一家人打算在聯邦城過年。離新年隻剩不到一星期了,為了能在當天回家陪家人,老謝克列這陣子可是加班加點地幹活。一想到妻子女兒還在家等他,他心裡就美滋滋的。
傍晚的聯邦城正是景色绮麗的時候,魔法燈陣随着時間推移逐個點亮,高低錯落的各色建築也閃爍着不同的光芒。天空泛起粉紫色的晚霞,像妻子人到中年依然令人心動的臉上飛紅。
不過,連軸轉的工作的确熬人。老謝克列上年紀了,這麼沒日沒夜地幹活,還是吃不大消。一批清掃的活計幹完,他疲憊地看向窗外,眼見絢爛的色彩光景,不禁想起了與家人的美好時光,心生溫馨。
不過,很快,他的全部心神都被一抹更加耀眼的光芒奪去了。
走進貴賓室的是怎樣一位青年啊!赤金色的眸子波光粼粼,比聯邦城最明亮的夜燈還耀眼。臉長得美,白白的,小小的,精緻得像被修飾過的成像魔法,是一種沒有死角的美、很像女人的美——比老謝克列這輩子見過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還要美。藍黑色的頭發低低紮着,綢緞一樣,像和妻子年輕時在威爾根邊境見過的大海。
老謝克列沒念過什麼書,不知道怎樣去形容人,但他會對比。他在貴賓室工作三年了,見過來往的賓客無數,沒人比這青年的容貌更出彩、引起過更大的轟動,其受到的矚目之多堪比杜曼斯特帝國接班的殿下,甚至有幾位貴族已經按耐不住,試圖上去攀談一二。
一般貴賓室裡的衆人皆身份不凡、也自持身段,少有主動結交的情況。不過,青年的美貌似乎生來就是為了打破某種原則的。沒人不想同這樣的美人說上幾句話,無論男女。
老謝克列可以肯定的是,他從沒在貴賓室見過這位青年。聯邦城傳送中心的貴賓室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接待者和傳送者都需要通過聯邦城最高魔法協會的認可。
他對此人十分好奇:雖然擁有會被東西方都認可的絕世容顔,但細看起來,更像是長赢的長相特征。長赢人來到聯邦城的傳送中心,是要接人嗎?接的又是誰?
所有人都想知道,能被青年迎接的傳送者是何方神聖。很快,答案便揭曉了,其中一個傳送陣光芒四射,青年核對了下信息,緩緩走向了入口。
比起其他人對走出傳送陣之人的觀察,老謝克列要顯得格外震驚一些。
無他,隻是這位走出傳送陣的少年……
他居然認識!!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去年,老謝克列一家回威爾根老家探親。他閑來無事,便和幾個當年的老戰友随軍觀摩,去了聯合軍軍演的長赢境内。
演習結束,他們途徑天仙山,旁觀了天教的比武大會,就見到眼前出現的這個少年,過關斬将、大殺四方,最後一襲白衣、一身鮮血、一柄長劍,孑然立于天仙山巅,打到關鍵對決,對有教宗衣缽繼承的少宗主認輸。
雖然少年是第二名,但在場無人不知,兩人如果打到最後一步,勝負還真不一定落于誰手。少年雖然沒在比武大會奪魁,可“東方最強新生代”的名号也打響了長赢。甚至,他再返回威爾根時,也聽周圍人提起過這場盛事。
此少年黑發高束,容貌出衆,氣質清冷而卓絕,正是天教被廢掉的前少宗主、教宗的長子……
——天道乾!!
老謝克列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來人。
而整個貴賓室裡,最為震驚的卻不是老謝克列,反而是那位接人的漂亮青年。
他看上去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神色十分驚愕——當然,這樣誇張的表情放在他的臉上也依然是漂亮的。
青年也驚呼出聲:“天——天道乾?!怎麼是你!!水呢?”
……這“水”又是何人?難道,這位“水”才是青年真正想迎接的傳送者?
能與天教前少主同行、又讓如此相貌的絕色青年等待着的,該是怎麼一位人物?
老謝克列内心滿是好奇,死死盯着傳送陣,隻見其中确實又走出來了一個人。
好一位、好一位……
好一位!毫無特點的,少女!
除了和青年相同的發色以外,少女身上再無什麼和兩個男生有關聯的地方。眼睛圓圓,嘴角上揚,說是長赢長相,似乎也不見東方的秀氣;可若是聯邦人,又失了幾分深邃。唯一别緻的可能就是光滑的黃皮膚,個頭高挑,身上的肉勻稱,看着是能幹把子力氣活的樣子。
老謝克列由此推斷,此人的身份大概是……天道乾的仆人,這樣比較合理。
可,漂亮的青年為什麼要特意來接這位天道乾的仆人小姐?天道乾又為什麼要小心翼翼地牽過仆人小姐的手?被飛快地被打掉了手,臉上也不見喜怒——看上去,天道乾反倒像是女生的仆人?!
這一切想法,既是老謝克列的心聲,也與在場不少人的疑惑不謀而合。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一女二男身上。
而當視角切換回我們的海小水時,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作為一隻在黑尼爾自由自在了兩個月的野生大母猴,乍一看見這麼多衣冠楚楚的聯邦貴族,海水心裡還有點忐忑呢。
……幹,幹嘛都盯着她們這邊看啊!看她幹嘛?她今天可是特意洗了個好頭!!
海水用細若蚊咛的聲音問天道乾:“……我頭又油了?”
天道乾也用同樣的音量回答:“并沒有。他們是在看海夏。”
海水繼續蚊子叫:“我看着不像受過傷的樣子吧?我不想讓他知道受傷的事情,不然他要唠叨很久的。”
天道乾也蚊子叫:“不像。你看起來氣血很好,像是一頓能吃三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