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美玉也。”
平複了笑意,沈陸離耳邊又自動回響起容嬌的話語。
微微側一側臉,便觸碰到放在枕邊的那枚福字連錦香囊。
沈陸離心口微微一窒。
不論是沈陸離這個名字,還是這枚有些舊了的香囊,都是他生母給他留下的念想。
沈陸離清晰地記得所有關于他生母的一切信息。
他的生母,不是旁人口中“勾.引聖上的宮女鐘氏”,而是一名溫柔良善、喜好讀書的藏書閣女史。
從前,他也隻認為“陸離”二字是美玉的意思,是生母對他美好的祝願。
然沈陸離年歲漸長,也知曉了“陸離”的另一層意思。
若是“帶長铗之陸離兮,冠切雲之崔嵬”【2】,那陸離便是來形容長劍之低昂貌。
如今朝堂紛亂,馮家專權,一眼望去,竟一半都是攀附世家、結黨營私之徒。
沈陸離不由銜齒:他已然親政,将來必會清除這些朝廷亂象。
便如長劍出鞘,所到之處皆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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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闆被合上,遮去沈陸離如松般的背影。
容嬌不由擡手,捂了捂自己有些發燙的面頰,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有些歡喜:今日她親手做的羹湯得了旁人的誇獎,真高興呀。
不過,外頭的宮燈熄滅了許多,沈陸離他恐怕沒那麼容易瞧見路。
若是摔了,那可是不好的。
容嬌快速翻找了一通,隻在牆角的櫃子裡找到了幾根蠟燭,并未找到燈罩,便歇了要出去送一送沈陸離的心思。
再者……她獨身送了沈陸離,要是被那等愛嚼舌根的人看到,估計要傳出許多不堪入耳的謠言來。
容嬌自己倒無所謂,畢竟她清者自清,她的朋友們也絕對會相信她。
但沈陸離不一樣,他剛剛入宮做事,可不能有這樣不好的開端。
容嬌這樣思量了一番,便将蠟燭點上,站在窗内為沈陸離照明。
透過微開的窗棂,容嬌目送着沈陸離遠去。
直到沈陸離挺拔的身影融在黑暗之中,容嬌才離開窗邊,轉而檢查起禦膳房的角角落落來。
在禦膳房值夜班,不需要辛苦地熬一整夜,等打更聲響起後就可以回去歇息了。
因為打更聲響後,後宮的主子們基本都睡了,也就不會有主子心血來潮吩咐禦膳房做夜宵了。
容嬌确認完禦膳房所有東西完好後,便鎖好門窗,裹着白術留給她的小披風,輕手輕腳回了小屋裡。
白術睡眠淺,縱然容嬌已經将聲響放得極輕,還是有些驚醒了白術。
“容嬌,你回來了?沒碰見什麼事情吧?”白術裹着被子,迷迷瞪瞪地說道:“我給你放了個湯婆子在被窩裡頭,小心别碰翻了。”
容嬌向白術輕聲道了謝,随後便脫了外衣上床準備入眠。
腦中很自然地想起沈陸離的那一句“回見”。
沈陸離的聲音如古埙般溫厚低沉,說這話時,嗓音中帶着輕淺的笑意。
便是沈陸離,不但誇了她的疙瘩湯,還用春雨般和潤的言語行動,叫她從被江尚宮拒絕的傷心中脫離了出來。
容嬌抱住了軟綿綿的被子,将頭埋在裡面,聽見自己歡快跳躍的心跳聲,努力将自己的心思分出去。
唔,下回見面,得做個更好吃的……